姜梨的突然闖入讓衆人吃了一驚。
隻見她楚楚可憐地攔在山輕河面前,弱柳扶風的身姿被他的盛氣淩人吓得直哆嗦,卻仍執拗地攔在跟前不肯讓開。隻睜着一雙美目淚眼汪汪,苦苦追問她夫君譚鏡軒與此事到底有何關系。
“譚夫人,你既嫁進譚家,總不至于不清楚譚家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吧?”山輕河銳利的眼眸如晨曦中的飛鷹,眨也不眨地盯緊這突然闖入的獵物,語氣也因姜梨的糾纏而越發陰骘。
山輕河:“當年譚氏父子夾在淩雲宗和楚家中間虛以委蛇,亂戰之下竟想殺死楚宴清,覆滅楚氏取而代之。現在譚鏡軒又勾結魔族先後殺死佟桀夫婦兩人,罪行昭彰無可狡辯。你若想替他叫屈,也得問問落日山上的亡魂答不答應!”
那姜梨聽到山輕河的斥責頓時哭得梨花帶雨,顧不得拭去臉上的淚痕,急聲哭訴道:“仙師所說當年楚家之事我自然不敢否認,可是我夫君并沒有殺害佟家夫婦二人。你口口聲聲說他勾結魔族到底有何證據?又有誰親眼看到是我夫君拿劍殺人了?既是他殺的,他又拿的什麼劍,用的什麼招式?這些仙師你可曾親眼所見嗎?”
“我們在案發現場找到了一枚譚夫人親手做的香囊,繡法精湛不說,用的還是絕無僅有的浣海紗,”楚宴清原本不想開口,但聽姜梨說起陳年往事,心下頓時愁悶不堪,口氣便有些不快,“譚夫人,你不會想說這料子也與你無關吧。”
姜梨一愣,猛地扭頭看向裴顔,耳铛随之拍打在嬌嫩的臉龐,擦過幾許紅痕,眼色霎時驚異非常,“原來裴師尊方才是在試探我?”
她咬着唇惱羞成怒,一改之前的嬌弱模樣,指天喊道:
“我姜梨對天起誓,此物絕非出自我手!你們僅憑三言兩語就想定譚家的罪,淩雲宗赫赫仙門,難道就是這樣裁決公斷的嗎?你們既說我夫君殺人,又說這是我的東西,那何不去譚家一探究竟?此刻我夫君就在家中,你們抄家也罷,對峙也罷,總要人贓并獲才能叫人心服吧!況且,我好好兒的來赴宴,卻被你們一再欺辱,便是我夫君知道了,也絕不會跟你們善罷甘休!”
她臉帶怒色,原本秀白的小臉兒漲得通紅,壯着膽子說完這一大段不禁有些氣喘籲籲。她身後的陰十看着這個小人兒鼓足勇氣努力分辨的樣子十分意外,不覺投去一瞥贊賞的目光。
裴顔思索片刻,上前一步,按下了山輕河持劍對峙的手,然後對姜梨微微一笑,溫文爾雅又不失強硬地熄滅了這團剛要燃起的火苗:
“譚夫人,我們本來也是要往譚家走一遭的,隻不過這與解決陰十是兩碼事。現在還請你暫避一二。靈馥長公主和我徒兒此前身重奇毒,差點喪命,這筆賬,不是你能代為清算的。”
裴顔說話時語氣平靜八風不動,山輕河卻覺得他神态有點不對,忍不住輕聲喚他。裴顔不答,隻微微側頭吩咐他将長公主請過來。山輕河見他仍不肯看自己一眼,心裡有些失落,但還是返身将長公主請了過來。那長公主剛經曆了一番大場面,此刻竟絲毫不見慌亂,走向裴顔的步伐甚至帶着些急迫。
長公主轉身看向被俘在地的陰十,眸中憤恨難以遮掩,如熔熔岩漿,恨不得淬成一把刀斬向對方。
宋水雲怒喝:“國師,本宮對你一向推心置腹信賴有加,沒想到今日你卻要置我于死地。若不是淩雲宗恰好要來靈馥尋找仙草,隻怕此刻你已經扶持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上位了吧!我靈馥泱泱大國,竟險些毀于你這妖道之手......幸而蒼天有眼,終究邪不壓正!”
山輕河看着陰十似笑非笑地臉,突然眉心一跳,心裡冒出一個糟糕至極的答案,不由沉下臉來,“長公主,恐怕不隻是你被他算計了,連我和師父也被他算計了。這局棋,恐怕在我和師父下山前就被布下了。”
佟蒿虎軀一震:“大師兄你說什麼?”
楚宴清聽聞也蹙起眉頭,他閉上眼略一思索,便将一切聯了起來:“落日山上精怪作祟、裴師尊下山、玉簪魔化,佟桀夫婦身死,再加上這一次山兄和裴師尊險些喪命——所有這一切,一早就被算計好了。”
山輕河想到這,再看到如今已經隻有化神修為的裴顔,心态差點失控:裴顔曾經可是一步真仙啊!隻差一步就功德圓滿的一步真仙啊!
他千般尊敬萬般愛重的人,就這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算計掉了半生修為!!!
這口氣安能就忍!?
他眼皮狂跳,青筋暴起,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殺意在胸間燃燒沸騰,幾乎就要沖破胸膛把他自己也一并焚化了。
佟蒿則更是崩潰,他完全不理解這些事是怎麼把佟家牽扯進去的,竟害得自己大哥也成了犧牲品,新婚燕爾便橫遭毒手,緻使佟家接連陷入悲痛絕望之中!
“我要殺了你,我要殺了你!”佟蒿雙目充血,周身靈力躁動不安。他身負佟桀畢生修為,此刻全力發動連裴顔都驚異萬分,“佟蒿,不可魯莽。”
佟蒿怒發沖冠已經失去理智,大吼一聲道:“仇人近在眼前,誰也别想攔我!噬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