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顔被這口熱氣吹得下意識張口,露出一點舌尖,随即意識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傻傻招來了徒弟的調戲,臉色登時有些挂不住,桃葉尖一樣的眉毛高高豎起,“出去。”
山輕河依言舉起手,做投降狀,自顧自打開門站到屋檐下,笑着朝屋裡人喊道:“多謝師父擔心。”
裴顔拂袖摔上門,震落幾層灰塵。
山輕河索性走到滂沱大雨裡,可是雨水越冷,那人觸摸過的地方就越是火辣辣的。
裴顔啊,你究竟是真不懂,還是裝不懂?
山輕河無奈地仰起臉任憑大雨洗刷。沒辦法,誰讓他是裴顔,他說一句自己清心寡欲,滿天下誰敢亵渎招惹?
大約也就自己這麼不知死活,恃寵而驕。
山輕河摸着耳畔裴顔指尖留下的餘溫,眸中貪欲一覽無餘。
一夜草草過去。
清早,裴顔一打開門就看到地上擺着幾個野果子,山輕河早就在不遠處的空地上輾轉騰挪練起來了。
“倒是乖覺。”
裴顔默默把果子收進袖裡乾坤,招來空靈劍,在半空沖山輕河招了招手。
“師父。”山輕河随手抹去額上的汗,一雙眼閃閃發光,一錯不錯地盯着他。
裴顔被他看得不自在,清了清嗓子,指了個方向,“諸事繁瑣,回山再議。”
“好。”山輕河也不多話,禦劍而起直奔西南,大有一副歸心似箭的樣子。
裴顔見他坦蕩,自己也不好太計較,隻好當做無事發生一般,照舊是一副師徒情深的樣子。隻是回去的路上山輕河伺候他越發殷勤周到。這樣那樣的接觸也越來越多。偏生那些挨挨蹭蹭都甚合情理,裴顔想拒絕都找不到借口,反倒顯得矯情多事。于是隻能不動聲色地受着,暗暗在心裡記了好大一筆。
如此又過了兩天兩夜,一路上山輕河和裴顔協助剿除魔族十餘次,救助修仙人士不下百人。被問及姓名時,山輕河隻報裴顔的名姓,使得衆人對裴顔更加恭敬信賴。對此裴顔不免好奇,一邊撥弄着燃燒的火堆,一邊打量忙進忙出打水劈柴的弟子,問:
“方才為什麼不說自己的名字?”
山輕河把柴火攏到一邊,關嚴了破廟的門,拍拍手坐到裴顔身邊,懶洋洋地撥弄着火光,“反正我總跟師父在一起,你的名字我的名字又有什麼分别。再說我本來就是師尊座下,報師尊名号合情合理。”
裴顔被說服了,不再争辯,閉目養神。
“魔族起複一事來得突然,回山後估計有的忙了。譚家的事雖已解決,但譚峰和姜梨之死總是令我心有不安。”裴顔輕輕睜開眼,隔着篝火看向山輕河,眼神仿佛也變得搖晃起來,“你與我說句實話,雙生靈華的融合程度究竟如何?”
山輕河指尖微涼,伸出手往火焰上湊近一些,火苗舔過他指尖,灼熱感讓人瘋狂,山輕河不着痕迹地又靠近了些,聲音微沉:“尚好。譚峰夫婦之死八成是魔族借機挑撥。師父不必擔心。”
裴顔扭過頭,語氣卻并不吃驚:“你是說魔族的人趁亂殺了譚家夫婦?”
山輕河漫不經心點頭,高挑的馬尾垂在地上,和一身藍衣在黑夜裡混為一體,“譚家死敵無非就是我和楚宴清。楚宴清總不至于去做這種下三濫的事,那還能是誰?隻有魔族恨我入骨。”
裴顔看着山輕河灑脫無謂的笑,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。若真要算,也許是因為山輕河跟在自己身邊出頭太過才遭人嫉恨。他心下愧疚,東摸西摸,從袖子裡掏出一塊白玉糕。
“吃吧,甜的。”
山輕河一下子就笑了,不顧形象地爬到裴顔身邊,貼着他一屁股坐下,半個身子都賴在裴顔身上。一邊吃嘴裡一邊嘀咕:“淩塵殿的茶香花香、果子糕點,我一輩子也忘不了,一輩子也離不開。”
裴顔心裡被他哄得熱烘烘的,卻還是伸出一隻手指推開他越蹭越歪的腦袋,語氣有些指責:“越來越像小孩子了。這次回山後也許就要派你帶隊出征,這回可是實打實的大師兄了,還要如此頑劣不成?”
山輕河一聽,索性耍賴到底,直接躺倒了裴顔腿上,抓着他的袖擺借機糾纏:
“好啊,難怪師父這會對我這麼好,原來已經打定主意要我回去幹活受累了。戰場上生死無常,師父難道不擔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