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裴師尊......好久不見。”他啞着嗓子,看裴顔在淩塵峰上落下結界,所有被打鬥聲引來的人均被隔離在外。
片刻後,一陣雲霧飄來,剛好遮住結界内二人纏鬥的身影,聞訊趕來的淩雲宗衆人眼前頓時一片模糊,又氣又急。
結界裡,鋒利的劍身不知何時已橫抵在山輕河喉間,再深一寸便可緻命。
裴顔瞥到山輕河流下的血稍稍松手。山輕河卻又飛快按着他的手又往自己頸間一壓。那雙向來張揚肆意的桃花眼此刻訴滿愁腸。那情緒濃稠發燙,裴顔來不及解讀其中含義就已經被他的目光灼傷。
裴顔:“你來尋死?”
他口裡問着,下意識卻想掙開山輕河的手,推拉間卻被對方十指相扣貼上掌心。
裴顔一怔,無端想起那一日在魔尊故意洩露的傳音陣裡聽到的大逆不道之語,頓時心火滿沸,“放開!”
“師父!”
山輕河痛苦低語,死死地攥在他指間,另一隻手卻被裴顔輕易折在身後。骨節錯位之聲清晰明烈,二人俱是一震。
裴顔意識到山輕河根本沒防備自己用力,蓦的别開眼,“你來殺我,還是阿川?”
山輕河慘痛的呼吸噴在裴顔耳邊:“我隻是想上淩塵殿。”
裴顔毫不留情又送一劍,負手看他跌倒,那條脫臼的手臂也輕飄飄蕩在身後,淡漠問道:“為何?”
山輕河急促喘息地滾了幾圈,看着天上愁雲慘雨心生恍惚,還以為這是某一個落雨的春日,自己和裴顔比劍輸了被他撂倒在地。可是等了許久,那雙會伸向他的手也遲遲沒有出現在眼前。
果然,都是一場空。
山輕河不擅醫道,隻能晃悠着浮萍般的斷手側身撐地勉強坐起。不知不覺,他又像從前犯了錯時一樣,低着頭跪在裴顔腳邊。
“我想見你。殺人也好,死了也好。都可以。”
山輕河低着頭自暴自棄,“我隻想見你。”
裴顔冷淡的聲音自頭頂傳來:“你我師徒恩義已絕。你還想演什麼戲碼?難不成山擇栖現在正看着,你要借機向他表忠心?”
“我......”
山輕河想說我沒有演,可是此刻他就像一個劣迹斑斑的孩子,無論怎麼辯解,都已然沒了再次獲得大人信任的餘地。
何況事已至此,都是他自己選的,又有什麼可辯解呢?
“我真的......想見你。好想.....”山輕河低落呓語,帶着些許茫然,小心翼翼地去抓裴顔的衣角。
“你走吧,”裴顔眼底浮上一層失望,“不要再來。”
裴顔轉身離開,路過山輕河從前的屋舍時,他突然屈指一提,将阿川塞了進去,大聲地關上門。
裴顔的這個行為像最後一根稻草,徹底壓斷山輕河克制已久的情緒。眼看自己和裴顔最後一點關聯也要消失,山輕河再也繃不住了。
“師父!”
山輕河大喊一聲追上去,一隻手甩在身後,一隻手從背後牢牢鎖住裴顔清瘦見骨的腰,“咣當”一聲連人帶門撞了進去。
“山、輕、河!”裴顔是真的惱了。
山輕河沒有章法的親吻胡亂噴灑在他臉上,讓他又癢又難堪。最重要的是,親着親着,裴顔突然感覺自己臉頰上濕漉漉一片。
他這是,哭了?
......如此放肆,他居然還有臉哭?!
裴顔越想越氣,心裡也不禁翻江倒海出一股酸楚,他順手一掰把山輕河脫臼的胳膊接回原位,兩個人瞬間撕扯扭打在一起。
不一會兒,裴顔借着巧勁兒居高臨下地騎在他身上,雪白的長發鋪了山輕河一身,連他口裡都含着幾縷銀絲。山輕河也不嫌難受,就那麼張着嘴,躺在身下濕漉漉地看着他。然後舌尖一抿,把裴顔的頭發含住半截。
裴顔心尖一跳,平生第一次明白什麼叫“色欲熏心”,竟平白被他勾起幾絲動搖之意。
“山輕河!”裴顔惱火地掐扯他脖頸上的傷痕,凜凜鳳眸清光乍現,直逼身下之人。
“是你割袍斷義,是你恩斷義絕!淩雲山沒有一人一劍活剮了你已是萬幸!你既入魔道便是仙魔殊途,還來糾纏什麼委屈什麼?!本尊早就沒有你這個徒弟了!”
山輕河在窒息的痛苦裡不由閉上眼睛,求生本能讓他不由自主地向上蹬地掙紮。腰胯起伏間,颠得裴顔身子也跟着一抖一抖。颠簸間,他感覺雙股之間顫巍巍撞上什麼堅硬事物,臉色頓時更加難看。
“你好大膽子!”
裴顔猛地站起身,一手拎着山輕河的前襟往外拖。
“滾出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