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顔擡起頭,“這事兒柳如雲怎麼不自己來找我說?”
趙宜清心想:我不是得找個由頭上淩塵殿一探究竟麼......
他讪笑着一臉勤地端茶倒水,“呃,是這樣的,秋沉來了,他走不開。”
“他這個月來了幾趟了?”裴顔心下疑惑,“秋家不是也在迎敵嗎,他這個家主還有時間一次次來淩雲宗?”
“誰說不是呢!柳如雲都快煩死了,又不好趕他走,有時候就直接讓他徒弟秦修去陪着,好在秋家主倒沒什麼架子,也不生氣。”
趙宜清說着說着突然不笑了,他面色古怪地看着裴顔:“這個姓秋的,到底在打什麼主意?”
裴顔雖不好聲色,但秋沉畢竟是一家之主,關于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江湖傳聞,裴顔聽也聽多了。尤其前日裡他剛和山輕河......故而趙宜清一點,裴顔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。
但不知為何,他心裡驚訝之餘還暗自生出一點慶幸:秦修和山輕河都是俊美英朗的路子,還好秋沉盯上的是秦修。
蹊跷念頭剛轉了一轉,就被裴顔鐵着臉主動打斷:
他何必去管山輕河死活?他應該是這世上最不必多此一舉的人才對!
思及此,裴顔定了定神道:“楚宴清是個胸有丘壑的人,他若開口,必定是到了非淩雲宗出面不可的地步,到時還是我去為佳。”
趙宜清點點頭,心思一轉,又十分狗腿地探身給裴顔續了杯新茶,“到時我也跟着去吧,那秦修?”
裴顔垂眸輕啜,“讓秦修趙離這幾個小輩都跟着去。對了,聽說冷棠和林寂被佟蒿借走了?佟家如今怎麼樣了?”
趙宜清一歎,臉上半是唏噓半是無奈,“你絕對想象不到佟蒿現在的樣子,那簡直是和當年的佟老家主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,一樣的剛直不阿是非分明。對了,我還聽說了一件事。”
趙宜清往前探了探身子,“佟家三子不滿佟蒿繼任家主,已經離家出走多日了。如今外面這麼亂,我看也是兇多吉少了。”
佟家這幾年命途坎坷本就不順,沒想到短短幾年,又折了一個兒子進去。裴顔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,眉宇間醞起一片愁雲。
趙宜清深知裴顔愛替人操心的毛病,見他臉色不好,頓時暗罵自己失言多嘴,忙找了些漂亮話來寬他的心:
“你也别太擔心,興許他想開了,找了個依山傍水的地兒過逍遙日子也說不定呢?都像這幾個孩子一樣,摻和在這些恩恩怨怨裡,我看也未必是好事。”
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。裴顔心思繞了幾繞,心音不免還是落在那個名字上。他總是想着,若自己當初沒執意收他入門,沒百般琢磨千般雕刻,早早兒放他離開,娶妻生子——
事情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。
裴顔愁腸滿腹。剛撂下這邊的思緒,又惦記起空花那邊。當初原想着送他去給山輕河幫忙,如今空花那沒什麼音信,自己反倒惹了一身騷。
真是得不償失。
“阿嚏!阿——嚏!”空花搓了搓鼻子,左顧右盼,“誰在罵我!”
山輕河凝神托腮,還在回味空花方才驚人的“小秘密”,他疑惑道:
“你說你能和那條巨蟒對話,他告訴你後山的石頭雕像是山擇栖自己給自己造得神像?可他不是主動堕魔的嗎?為何還要執着于此?”
“當然是因為有遺憾未了啊!”空花興緻勃勃地搬來個小闆凳坐在他身邊。
空花:“你忘了?魔尊在堕魔前也是響當當的天界殺神,他猝然堕魔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,但不代表他對天界就沒有眷戀啊!這神像一定是他寝食難安時,追憶過去心生懊悔,所以塑了來寄托情腸的!”
狐狸對萬古邪魔和萬古上仙的事一知半解,但山輕河卻清楚這裡面的典故。
山擇栖要有什麼眷戀情腸,那也是塑裴晗的像,塑他自己有什麼用?他又不是自戀狂,沒道理天天看着自己的神像胡思亂想意亂情迷。
那這神像還能做何用圖呢?
山輕河疑慮重重,追問道:“巨蟒還說什麼了?”
“唔,雜七雜八說了不少,可都是些雞零狗碎不成體統的話。哦,它把你當兒子算不算?”
山輕河剛送入口的水“噗”一聲噴了出來,“什麼?”
空花離得近,趕緊拿了幹淨帕子擦擦身上,“哎呀,你吃了人家的内丹,和吃了親娘的奶有什麼區别?他想做你爹也是人之......蛇之長情啊。”
山輕河隻覺離譜:“少放屁!蛇是冷血動物,怎麼會有這種感情?你再胡編亂造我就把你泡到泥坑裡!”
“哈哈哈,開個玩笑。”空花尬笑幾聲,謹慎地挪着小闆凳退開幾步,“它還說了一樁怪事,有關魔尊的。”
“講!”
空花悄咪咪附到他耳畔:“它說,魔~尊~不~是~人~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