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蕭在出城主府前讓皇甫柯準備了一間客房,進屋換了一身淨色鴿子灰袍,料子是上好的吳绫,中衣着綁腿褲,外裳袖口衣袂是混暮雲絲繡成的白色蓮花暗紋,領口是絲銀混線所繡的六言偈,他又将假發摘了,換戴一頂竹笠,又念了咒,芥子持珠在咒術下轉為挂珠戴在脖子上,又照了照銅鏡整了衣冠,一柱香前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道長模樣,現在又恢複了從前那高潔的“須彌相”雖然二者都很很有氣質,但是玄蕭還是更喜歡不戴假發的感覺。
在他的理解中,這一身已經是很低調了,他對着鏡子看了半,覺得這身也還差強人意,這才從容地邁開步子出門去。
他剛踏出府門,就聽到遠處傳來一群人的叫喊什麼“站住别跑,你跑不掉的。”之類的話,随後又見遠處煙塵滾滾,像是一群人在追什麼,街上揚起了一路灰,玄蕭皺眉心裡想着:“莫非是城主的兒子?動靜這麼大,揚塵莫要弄髒了老夫新換的衣服才是。”想着他就要往後縮。
可被追着跑的人老遠遠就見到了立于那華麗氣派的建築——城主府,有看到了城主府外立着一個十分紮眼的郎君。
他喘着粗氣大喊一聲:“玄叔叔救我!”玄蕭還在愣着,那人就跑到了跟前,巫銘急着住足,卻是沒能站住,“噗”地撞到了玄蕭的懷裡。
玄蕭穩站着,沒往後挪半步,懷裡那人“哎喲”着,委屈巴巴的擡頭,臉上的易容已經爛得差不多了,蓬頭垢面,一看就是糟了不少罪。現在是仲秋,天氣還在熱着,也難怪巫銘的易容那麼快就廢了。
緊接着又是那群追着巫銘一路飛奔的各種人,也是一下沒刹住腳,不過這次玄蕭可不會讓他們全部撲上來,一把将巫銘推到一邊,自己輕功點地,跳上門楣,底下那十幾個人“咚咚咚”地全創城主府大門上了。
巫銘見狀,指着那群人就哈哈大笑,那群人一個個橫七八豎的就這麼躺地上了。
玄蕭從門上跳下,走到巫銘面前,忍着笑指了指地上那群人道:“你這是怎的了?是偷了人家的家禽還是打了人家的小孩?”
巫銘一臉委屈:“還不是因為你給我的那些破易容材料,剛進城沒多久就壞了,然後我去揭了個榜就被發現了……”說着就要哭出聲。
“停,不許哭,你的揭什麼榜?”
就見巫銘從懷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江湖白榜懸賞令,上面寫着活捉前國師殘餘黨羽巫銘。
玄蕭:“……”
巫銘張口就嚎起來:“都怪你!要不是因為有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,不然我也不會被冤枉挂懸賞了嗚嗚嗚……”
“都進城了還不低調,還敢去揭榜,你分明是自己作的,不過好在追你的這群人也就這樣,若是有一天碰到個厲害的,看你能把自己玩成什麼樣?”玄蕭沒好氣道。
不過這榜上絲毫沒有提要捉玄蕭本人的意思,想必這一來是那一位旁叫側擊的提醒自己,如今已經失勢,二來自己明面上已經是個死人,若是公開發那樣的榜就等于告訴天下百姓:“朝廷連個死囚都看不住,讓他跑了,你們害怕點”,有失皇室威嚴和天道盟的威信。
被那麼一群人一砸門,也驚動了門裡的人,皇甫柯開門就見面前橫七八豎躺了一群人,他顫聲問:“國師大人……這……這是?”
皇甫柯的聲音與方才略微有些不同,不過玄蕭卻沒有注意到,他隻是指了指身旁的巫銘:“我的人,把榜給撤了。”
皇甫柯愣了愣,扯了個笑臉:“來人,撤榜。”
當地上那群人爬起來時,看到了這樣一幕:城主大人将“朝廷要犯”恭恭敬敬地迎進府邸,身邊還站着一個亮瞎他們眼的帥和尚,一群人面面相觑,像是做夢一樣。
玄蕭被巫銘撲了一身灰,剛換的白衣服被弄髒,很是生氣地進屋又換了一件一模一樣的幹淨衣服。隻是苦了城主府的雜工,這祖宗要洗衣服,要求還不少,還不能普通水洗,他們拿着玄蕭寫給他們的“洗衣方”愁眉苦臉地去了。
半個時辰後,玄蕭同巫銘二人終于踏出府門,根據城主給的線索,他們打算先去丢了孩子的門戶去問問。
從那熱鬧的街道上轉到一條較小的巷子内,盛樂城無論大街小巷都有各種攤販,不過玄蕭轉來的這條巷子裡面竟然全是乞丐,這群乞丐把一個人圍在中央,一副看得很認真的模樣。
玄蕭巫銘走近後,見那群乞丐竟然圍正在認真的聽中間那人說話,可是中間站着的那個人穿着打扮并不像乞丐,相貌平平,一身碼頭人的打扮。
碼頭人通常指在碼頭上幹活謀生的人,通常指這兩種:一種是搬貨卸貨的大漢,這類人一般喜歡赤膊,就帶一條汗巾。而另一種是碼頭上幹文活的,文活也不少,記錄盤貨管人管物各不相同,而現在被乞丐圍在中間的就是後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