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兒聽不懂她在說什麼,但看夫人在天快亮時睡着了,她也終于放下心睡覺了。
她記得信上的字字句句,他說群雄逐鹿,帝王之位能者居之,玄泱德才兼備,有帝王之決絕也有恤民之仁德,雖隻是一方藩王卻有禦天下之氣度,遠比那腐朽了的所謂大靖正統更符民需,因此他要助那幽王奪天下。
她說雖靖南遷,卻依舊是正統,各方勢力再如何也并未披露反意,她身處颍都,太守勢大割據一方,卻舊禮靖室,守得一方安甯,而當時的北玄軍卻是要掀起這天下的風雨,讓民不得安。
他志不在此,天下已亂十年,壁虎斷尾總好過等着那千瘡百孔的千裡之堤轟然倒塌。南靖名存實亡,自靖颍都遷金陵就已衰頹,各方勢力紛紛脫離其掌控,此時幽王起便是擔下這惡名重塑這分崩離析的大廈,免得再出個百年的五代十國。
他挑起紛争卻無法控制戰争,這一打便是十年。她的弟弟也從十六打到了二十六歲,打得滿身戾氣,變得令她感到陌生。當年他醉酒闖了醫館的那一面,險些成了二人的最後一面。
“有賊人!”
“抓賊啦……”
莫懷真被外面的動靜吵醒,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就有一個黑影出現在了她的屋中,翠兒見有外男闖入内宅,吓得張口就要大喊,卻被男人直接捂住了嘴:“别嚷,老夫不是登徒子。”
莫懷真仔細看了看來人,那人不是旁的,正是莫懷微,準确說應當是玄蕭,她對翠兒說:“翠兒,他便是我那位故人。”
玄蕭見翠兒沒有要繼續叫喊的意思,便放開了手。
翠兒腦袋靈光一閃,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,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家夫人,又看了看玄蕭,顯然是誤會了什麼。
夫人竟然與通緝犯認識!天啊!
玄蕭沒有注意到翠兒的表情,隻将一張毛着邊的窗戶紙小片遞給莫懷真:“阿姊,我雖處處不合你心意,但還請你最後幫我一次,關系北玄存亡,整個颍都我已無人可用,隻有你能幫我。”還不等莫懷真問話,他就又對阿姐耳語:“明日日落前将此信交到城東顔記胭脂鋪周掌櫃。”
說罷,他就要翻窗離開,走前,他将目光籠在翠兒身上:“勿與人提我的出現,你與你家夫人和一個朝廷欽犯見面,叫人知道了會是什麼後果你應當想得到。”
玄蕭走後,翠兒方打了一個哆嗦,她雖不認識玄蕭,卻感覺得到那人威壓非同一般,比她碰到過的任何一個習武之人的威壓都要強。
“夫人……”翠兒回過神後開始擔心自家夫人了,生怕她是被人給威脅了:“夫人……我們去報官吧?”
“不必了,其實他是我的弟弟。”翠兒更加不解,她跟了夫人二十年,從她出嫁前就一直跟着,根本沒在莫家見過這一号人,怎麼會突然冒出個弟弟?
莫懷真不想解釋太多,怕害了兩家族人,于是道:“族譜上沒有他的名字,算不得莫家人,總之你就當沒見過這人便是。”
她展開手上的紙片,紙張就是窗戶紙,還是随手撕下來的,上面的圖案也是用黃泥畫的,上面畫的圖她看不懂,便将紙片收了起來。就在此時,敲門聲響起,護院的聲音傳來:“大夫人,方才宅中有賊人闖入,老爺擔心您,叫小的來問問,不知賊人可否驚擾到夫人?”
翠兒道:“夫人未聽到什麼動靜,你說府上來了賊人,可有什麼東西丢失?”
外頭一聽,就曉得裡面的人什麼都不知道:“并無大事,也沒有什麼東西丢失,既然如此,小的就不打擾大夫人了。”
“翠兒,今日醫館是恒兒在看診嗎?”
“是的夫人。”
“他雖然年輕,但也穩當,咱今日就不去醫館了,随我去買些胭脂吧,正好也快用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