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日奔波,玄蕭舊疾又發疲憊不堪,正準備在客棧裡頭眯一會,信卻又遞到了他面前。
“宮中的地動儀所示方位推算後與閣中一緻,遙州、雲州、南樊也同時地動,鶴相方巡至遙州,請了都察監令開遙州秘庫赈災,發現府庫已被人搬空。”
“她如何處理的?”
“幽州秘庫尚好,已從那兒調去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主上,知府求見。”
玄蕭讓人進來,知府望了望玄蕭左右,玄蕭當即命人退下。
“大人,方才在外,人多眼雜,下官有一事要與您單獨禀明。雍州秘庫被搬,卑職以為此事早有蹊跷。”
“如何蹊跷?”玄蕭問。
知州嚴肅道:“數月前,下官接到上令,要下官開秘庫,調庫内八十萬兩銀,當時卑職就納悶,明明秘庫鑰匙在州巡察監的宦官們手裡頭,為何要與卑職令,當時下官就迷糊了,正準備問個清楚,他們又忽然說是誤調,後來根據入城登記看,那段時間城中多了許多天道盟的人。”
玄蕭一聽心中了然,那次是天道盟出手對付池彥,池彥最開始定然是不願意與世家分這杯羹的,玄蕭故意将消息透露給天道盟為的就是掐斷池彥自己的内線,逼他不得不去勾結地方起了心思的世家。
坤靈閣在北玄乃是有正兒八經的“地官署”與“五寺三監”中的“欽天監”齊平,其最高長官正六品,除了都察監,就屬他們對北玄人事官員調度與職位最為清楚,他們隻需查一查哪些人是在池彥在任期間迅速提拔的,亦或者在後來被池彥提拔的官員提拔的,便可輕松掌握他們的信息,從而去判斷池彥動向,因此池彥無法依靠他安插在都察監以及六部中的人,必須與地方世家合作。
玄蕭問知府:“既然他沒調成,秘庫為何還是空了?”
知府道:“秘庫本就不歸州府管轄,想來後來來的人,是找了州巡察監的宦官,那些宦官都是由司禮監與都察監直接委派調來的,那都是‘老祖宗’的心腹。我等官員一向不與閹人為伍,因此也沒去細查,但有一日回府,下官無意間碰見賀家二郎捧着個聖旨,下官覺着奇怪,這人一無功名二無官身,手拿聖旨可疑得緊,于是下官便攔下他問了幾句,他隻道是司禮監太監的旨,宦官奉聖上令辦差,下官便不再多問了,一來是不想得罪那些個宦官,二來下官也無權過問州巡察監之事。”
“老夫已知曉,那就請大人手書一封将那日遇上賀家郎的事詳表,老夫會将此事如實禀奏陛下。”
知府離開後,玄蕭在客棧中休息。他明覺着自己困倦,可躺在榻上卻遲遲睡不着,隻覺得氣短胸痛,他喚道:“孤月,藥。”
孤月沒有回答,他忘記了孤月外出辦事去了,來人是他的侍衛:“主子,您的藥都在孤月統領那,況且您來時,好像就沒帶上藥。”
玄蕭這才想起來,他來時走的匆忙,的确是忘記了。于是他叫人拿紙筆來,寫了藥方叫侍衛去醫館抓藥,侍衛接過紙正要出去,玄蕭卻叫住了他:“老夫自己去,不必跟我。”他忽然想去看一個人。
玄蕭拄着拐杖在跑馬街上緩步走着,街上的人來來往往,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個衣着華貴的瘸腿和尚,因為曾經官府發過他的通緝令,所以有不少人認出來這人便是當今國師。
玄蕭好似沒有注意到這些人的目光,而是直接來到莫家醫館。醫館的門闆松垮垮的,玄蕭低頭,未見門檻,邁進屋内,一擡頭就見那刻着“精勤不倦”四個字的匾額。
玄蕭擡眼去尋莫娘子的身影,可醫館裡頭坐着的郎中卻是位年輕男子,他見玄蕭進來,便起身抽闆凳:“看診請坐這。”
玄蕭扶着桌坐下,那人瞥見玄蕭的拐杖,便曉得他腿腳不便,于是走上前去,他打量玄蕭的衣着,這個面料與形制絕非是尋常百姓能穿的,他望向門外,卻也不見這人帶上一個随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