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如此,那就……”
“王夫子,許主事,”她平緩道,“放鶴書院甚少逐人出門,謹慎起見,何為毆鬥,應當有更清晰的解釋。何時何地,緣由如何,傷情如何,兩人是否互相動手……”
“這……”王偡不甚了解。
“況且,若要逐出書院,需山長、監院一一同意,如今王山長未歸,袁監院未醒,都要延後才能處置。”
王偡探問地看許踔,許踔點頭。
“王夫子,此事因學生而起,當中或有誤會,可否由學生問個明白?”她目光卻移向許踔,“畢竟大家都是同窗。”
許踔對謝瑧印象很好,不免道:“王夫子,謝瑧說得有理,您看……要不讓他問問?”
範敬兒道:“夫子,林逢春說毒蛇害人,這事真假我們難說,但差點傷了謝瑧是真,袁監院也為這個昏倒……”
兩邊人都這麼說,王偡沉思片刻,道:“好,你問吧。”
範敬兒和許踔驅散門口的學生,謝瑧分别與他們交談。
邊廂内,謝瑧問:“逢春,你想留在書院嗎?”
林逢春背對着她:“你想我走嗎?”
謝瑧輕笑:“我不是你……怎麼好替你決定。”
“這勞什子書院,我真呆夠了!”林逢春悶悶道,“但憑什麼要我走!”
“好。”謝瑧柔聲答應。
知曉林逢春的想法,她接下來單獨找魏太恭。
他倨傲地盤着腿,額上已塗抹藥膏,擺明不願與她多說。
謝瑧踱了幾步,背手道:“魏公子,蛇的事,未有定論,然而有件事,夫子他們俱已知曉。”
“什麼?”
“你威逼任筐兒,從而與我有矛盾。”
“就算知道,又如何?”他抱臂回。
“也就是說,之後不管我發生什麼事,大家都會先想到你。”
魏太恭蹙起眉,欲要說話,謝瑧又道:“你也許覺得,被蛇咬傷,與人無關。但這是諸衍縣地界,你父親是諸衍縣令,你覺得我家人,不會找你父親問罪嗎?”
“也許你什麼都沒做,但今天一鬧,你已經脫不開身了。”
“你這不是好好的。”他裝作不在意。
“現在好好的,可不知道以後。”謝瑧笑了笑,“若是有别人對我不利,背鍋的可是你了。魏太恭,若任筐兒出什麼事……”
“謝瑧,”他忽的開口,“你為什麼非要護着一個賣花女?我們間本沒有矛盾,你非要為了賤人與我作對?”
謝瑧定了定,道:“我們間沒有矛盾,但你為什麼要欺壓他們?”
“欺壓……”魏太恭吃驚,“那些個寒門賤種,給他們眼色還算欺壓?”
謝瑧無語 ,從前不覺,但離開家中,她方發現寒門與士族的矛盾有多深重。
她無意也無法去糾正他人的想法,道:“今日我們攤開了說,魏太恭,蛇是不是你放的?”
“謝瑧,有證據你就擺出來。”
“隻要做過的事,肯定會有痕迹。起初我也以為是意外,可是逢春說的對,會有蛇自己鑽進書匣嗎?”她逼近一步,“現在沒有證據,但,把你的仆人叫過來問問?”
魏太恭臉上些微變色。
謝瑧一直在觀察他的神情,聽了林逢春的想法,她心裡有七八分猜疑,但沒有證據,隻有試探,現在她心中有了把握。
“林逢春是有錯,但若有人真敢在書院謀害同窗,又該如何?蛇沒傷人,但真吓倒了袁監院。若我提議徹查,我想監院也會贊同,屆時可不好收場……”
魏太恭避開謝瑧的目光。
“現在有兩條路,一是徹底弄明白蛇的來曆,一是就當誤會,魏公子,你怎麼選?”
沉默良久的魏太恭聞言陡然擡起頭:“就當誤會?謝瑧,你什麼意思?”
“魏公子,如你所說,我們之間本沒什麼矛盾,又是同窗。”謝瑧似笑非笑。
“我到放鶴書院求學,并不是來增加仇人。魏太恭,倘若你能答應我幾件事,我就既往不咎。”
“什麼?”
“一是和我一起澄清,二是不再打擾筐兒一家。”
…………
謝瑧與魏太恭一起從邊廂出來。
謝瑧朝諸人道:“王夫子,我已經問清原委,這是一場誤會。”
林逢春疑惑不解。
“蛇的事,魏公子不知情。先前我與他因為任筐兒起過沖突,但他已保證不會再接觸任筐兒一家。今天全屬巧合。”
“是,”魏太恭不情願地擠出話,“先前我與謝瑧有誤會,現在已經說開了。任筐兒不過一個低賤的賣花女,我犯不着因為她陷害同學。我決計不會再找她……蛇的事,我真的全然不知。”
“林逢春一時心急,不清楚原委,算不上毆鬥,”他苦着臉揉揉額頭,“不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