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瑧領着翡墨去往醫舍,林逢春擔心她們主仆二人,便同往 。
謝夫人和王小娘子回來後,醫舍重新開張,每天都很熱鬧,但這是謝瑧第一次去。
醫舍與膳堂相距不遠,她們到時,醫舍已經關門。
謝瑧煩請門口的仆從通傳,向謝夫人問好的同時拿些化瘀藥。
片刻後,仆從出來,說謝夫人關懷情況,請入内拿藥,說着把門敞開,裡面燈火曈曈。
謝瑧一行人不推阻,徑直入裡。
一條長長的回廊,兩邊的庭院内搭了很多簡易木架,堆放着笸籮、竹匾等器物,十數個大小不一的陶缸整齊排列,有的合蓋緊密,有的敞口朝天。
藥味濃郁。
謝瑧忽發奇想,小聲與翡墨說了幾句話。
屋裡,藥童小仆們在草藥鬥櫥前忙碌,旁邊櫃台上兩個女子一個用碾槽碾藥,一個用舂桶搗藥。
謝瑧認得在碾藥的是王媛姿,旁邊的女子五官秀麗,眉心一顆美人痣,楚楚動人,和朱鵲有幾分相似,約莫是她姐姐朱喜了。
謝瑧朝正在包藥的謝夫人見禮:“夫人,學生本該早點見過的,但醫舍忙碌,我不敢叨擾。”
林逢春也随之問好。
“有什麼叨不叨擾的?”謝夫人關懷問,“怎麼受傷了?”
謝瑧将翡墨拉上前:“夫人,是我的書童,走在路上,莫名為怪物所傷。”
林逢春:?
“怪物?”謝夫人滿臉疑問,王媛姿不禁被話吸引,停下手中動作,朝那邊看。
“你和謝夫人說說。”謝瑧朝翡墨眨眼。
翡墨道:“傍晚時分,我估計公子該回去了,就想趕緊回寝院準備,沒想到半路上突然眼前一黑,不知道什麼東西蓋到我臉上,但我能感覺到有溫度,還會動。我很害怕,吓得摔倒,再起來就什麼都沒看到了。”
“很蹊跷,事情前後,翡墨沒看到任何異常,也沒看到任何人。”謝瑧補充,“我再三問過,隻好用‘怪物’形容。”
林逢春暗想,不就是有人用黑布蒙住翡墨的臉不讓她看出身份嗎?說得這樣清新脫俗。
謝夫人“啊”了一聲:“從沒聽說過書院裡有這種事。”
“學生也覺得匪夷所思,”謝瑧一臉嚴肅,“我以前在書上看到過‘飛猴’‘飛鼠’‘飛狐’之類的記載,不知道會不會是這些。”
林逢春想:世上真有這些會飛的奇怪動物?
謝夫人思忖片刻:“不管是不是,得趕緊告訴範武師,叫他增派人手加強巡查,小心再傷了别人。”
她說着,招手讓翡墨靠近,為她查看傷口。
化身為醫師,謝夫人神情認真:“兩處淤傷,還好輕微。”她拿出一個白瓷瓶,“這是三七膏,每日早中晚各塗三次。之後若有不适,再來醫舍。”
林逢春看她動作神态,莫名覺得周三姑有些像,難道醫者仁心,會給人差不多的感覺?
翡墨接過瓷瓶:“謝謝夫人。”她暗覺謝夫人與自家夫人一樣和氣。
謝瑧不多停留,彎腰一揖與她作别。
謝夫人目送她們離開後,低聲感慨一句“謝瑧生得倒俊,真是我家風度。”
出了醫舍,兵分兩路,謝瑧和翡墨去藏書館,林逢春折返後廚。
沈燦恰在藏書館裡看書,謝瑧在門口敲了敲,他讓她進。
謝瑧見他似乎仍專心看書,閑說幾句,就把話題引到下午的“女教席”。
她道:“山耀,講堂内,本就是傳道解惑,唯有學生夫子,何分男女?你來書院該和我一樣想要學些本事?我今日聽王夫子一席課,收益匪淺,從前有些困惑不清之處,都得夫子指點明白。山耀,我不想你錯失機會。”
沈燦本因謝瑧低身向女子求學,不知如何面對,又聽她道:“何況王娘子出身名門,是山長的親妹妹,人親和又博學。當初王逸少亦向衛夫人學書呢!”
課上湧起的激憤早已退卻,沈燦聽到“名門”“山長親妹”心中觸動,遲疑問:“王娘子……當真會教書?”
謝瑧肯定颔首:“你若聽她授課,隻怕會食肉不知味……她對逢春很友善,鼓勵她多問多學,逢春極喜歡她。”
沈燦面容又松動幾分,她乘勝追擊:“但可惜了!王娘子說暫教今天一次,往後不知!”
接着,她跟沈燦簡要述說了王娥君課上所講内容。
沈燦聽得入神,不知不覺手中書卷掉到地上。
他一拍大腿:“王娘子當真博聞強識……真如山長所言,是謝令姜般的人物!早知……唉!可惜!”
謝瑧嘴邊浮起笑意:“不過,如果學生意願高,我想王娘子會再講一次。山耀,苦讀十載,不如一朝良師,士族不缺向名士夙儒請教的機會。但……”
沈燦道:“景遊,我明白。如此良機……我回去和峻伯商量一下。”
後廚角落。
“陸郎君,你交代的事我都辦妥了,謝瑧和林逢春兩個,都極為狼狽,今晚餓着肚子呢!”朱大娘臉上堆滿笑容。
“很好,我看到了。”陸豹滿意笑,“今後,都依此辦。”
“啊,恐怕不行。”朱大娘為難,“你知道,謝瑧不是省油的燈,林逢春更是個煞神,他又在我這裡做活兒。他們在膳堂吃出問題,都來找我問罪。”
“這有什麼,你換着法子做就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