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上課,林逢春又沒來,謝瑧奇怪,她明明答應自己回來聽課,怎麼隔了一日依舊不見人?
這次朱鵲替林逢春告病假,說傷痛未愈,不能上課。她疑窦叢生,下了課徑去後廚林屋。
謝瑧到了門口,碰見朱喜從裡面出來,迎頭撞上豔情的當事人,她心中極尴尬,不知怎麼為好。
朱喜瞧見她,面色沒有任何波瀾,行了行禮:“謝公子。”
謝瑧看她沒有絲毫異常,知道上次未被發現,心下稍安,自己尴尬反引人懷疑,便問:“朱喜娘子,逢春怎麼了嗎?”
“是小娘子遣我送藥來,順帶問下病情。”
朱喜口中的“小娘子”便是王媛姿了,謝瑧更加納罕,上次見逢春病已大好,怎麼如今反而驚動王媛姿給她送藥?王媛姿上次還和她因為誤會起了龃龉,現在竟然關心她的病情?
朱喜福身娉婷遠去,謝瑧拍拍腦袋,怎麼都想不明白,索性大跨步進門,問個清楚。
她跨進柴房院落的同時,見到一個很像林逢春的人影在屋門内一晃,随即門被重重地關上。
“逢春?”她上前敲敲屋門,“你在吧?”
屋内無人應。
謝瑧好笑道:“林逢春,我瞧見你了,幹嘛裝不在?”
“咯吱——”門打開一條縫,縫中露出林逢春部分臉,她眨巴眼睛,“阿瑧,你怎麼來了?我困得很,要睡了……你回去吧。”
“诶,”謝瑧扒開門,強硬擠進去,“你不是答應我回去聽課嗎?怎麼回事?我上次來,你明明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林逢春急忙背對她,支吾道:“上次是上次,現在是現在。我病上加病,真沒法去上課……”
謝瑧覺察到她與平時不同,不肯正臉看自己,更覺奇怪,特意快步繞到她面前:“怎麼回事?”
林逢春用手好好捂住臉:“沒什麼沒什麼。”
謝瑧伸手拉扯她的胳膊,關心地問:“是臉怎麼了嗎?”
對方力氣大,不肯松手,謝瑧掰不動,急了眼,怒喝道:“林逢春!”
林寨主被謝娘子似乎生氣的語氣弄得一怔。
“讓我看看。”謝瑧皺着眉,不容置疑地說。她趁着對方愣神的時機,扯開礙事捂住臉的手。
赫然見到林寨主右臉上有一塊依稀清楚的五指紅掌印。
林逢春懊惱,本就不想被她看見,偏又被她看見,心中别扭着,卻見謝瑧擡起手,好似要碰自己受傷的半張臉,中途又收回,眸光閃了閃,問:“誰打的?怎麼這麼嚴重?”
她竟沒有第一反應取笑自己,反倒滿臉關切。
林逢春看着對方的眼睛,裡面映照着自己,回道:“昨日采藥,不巧又碰上王媛姿,她打的。”
“難道王小娘子學過武?有什麼家傳絕學?”
“沒有沒有,說來話長……”林逢春将經曆講述,“啊,都怪那條蛇!也怪王媛姿……不過,若不是這身男裝,怎麼會被打?弄得我不知道怪誰好了!”
“噗嗤,”謝瑧笑出聲,“我從未見你這麼狼狽。”
林逢春扁嘴連忙捂臉:“所以我才不想出門,這麼清晰的掌印,任誰都要笑的。而且這樣多醜……”
謝瑧見對方微微垂首,眼底好似籠罩淡淡愁緒,猛然憶起最初相見時,寨主逼自己娶她,隔着燭光珠簾,恍惚生出的暧昧孤獨。
男裝太久,她都要忘記林逢春的紅妝模樣,亦是嬌蠻明麗。女子到底在乎自己的容貌,何況她臉上五指紅印顯著,不願見人也在情理中。
謝瑧思及此,心下一軟,道:“哪裡醜。還是王小娘子下手太重。”邊說邊拿下對方的手,“我看紅印子很快就消,還疼嗎?”
“不疼。”對方不假思索。
謝瑧伸手在她臉上輕輕一戳,林寨主頓時露出真面目,“诶唷”地叫出聲。
“還說不疼?”
林逢春嘟囔道:“謝夫人配的藥黑黑綠綠的,味兒又很重,我不想用。”
“那怎麼行?不抹藥怎麼好得快。”謝瑧轉身在房内探尋,很快鎖定一瓶青黑藥膏:“這個?”
“呃……”林逢春苦着一張臉,猶豫地點點頭。
“臉上的傷,可大意不得,你别想躲了。”謝瑧說着,一手拉住她,一手用食指挑出一些藥膏,輕輕在林逢春臉上塗抹。
一股濃烈的草藥味兒撲進鼻腔,膏藥觸臉清涼,但最令林逢春感受深刻的是對方的指腹,輕重交替地在自己臉上移動,這樣的接觸讓她的心悸動不安。
謝瑧正專心給她上藥,餘光瞥見她緊閉雙眼,睫毛輕顫,不禁奇怪:這般上藥不用閉眼吧?草藥味兒太重熏眼睛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