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場轟動驚嘩,如此驚豔的馬術和箭術,毫無疑問當為武試第一,連霸多年的洽聞書院遺憾退居第二。王混樂呵呵地接受諸人恭喜。
喧喧嚷嚷,而林逢春越過人群,隻看向謝瑧。目光相觸,勝卻人間無數。
謝瑧微微笑了,對方也回以笑容。
青天白日,風輕雲淨,耳畔阒然,世無旁物。
武試在意外中結束,學子們各自休息,準備第二天的重頭戲。
林逢春回到客舍不久,有人傳話王媛姿找她。
“怎麼又找我?”她不耐煩地回,“我累了,沒空。”來人便回話去了。
謝瑧低聲道:“王小娘子剛逢大難,又被拘在房裡不得外出,肯定想找人說話。但整個客舍,她隻知道你一個女子。”
“我專門用來陪她聊天解悶麼?”
謝瑧笑:“王小娘子見見無妨,況且她知你是女子,萬一平白生事,豈不麻煩?”
林逢春聽了她的話,認真想想,歎道:“算啦,她不得自由,也怪可憐……阿瑧,那我先走了。”
轉至房中,王媛姿聽林逢春講完武試過程,不禁拍着胸口道:“逢春,你好厲害!同為女子,如果是我的話,一定魂兒飛到天外,從馬上摔下,至少也有個骨折——不對,我又不會騎馬。”先前聽人回話的不快,早忘到瓜哇國了。
林寨主難得聽她說些好話,正在自得,對面旋即一把抓住自己的手,興奮道:“逢春,等回家了,你教我騎馬好不好?”
“?”林逢春掙開她的手,露出明顯的疑惑,“王媛姿,難道沒人陪你玩嗎?我還扮着男裝,這不好吧……”
“沒人肯教我騎馬!”王媛姿撇着嘴,“反正你橫豎是女人,有什麼關系?”
王小娘子本為嬌憨女兒,扭着林逢春求她答應。林逢春何曾見過這般架勢,耐不住軟磨硬泡,終是答應,心裡卻忍不住想,這才是大麻煩吧。
很快第二日文試,共有三場,一場兩兩辯難,一場曲水流觞吟詩,一場經義策問。
林逢春頭大如鬥,第一場碰上“白馬非馬”,被對方一通白馬、黃馬、黑馬說得暈頭轉向,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,慘敗下陣。
而謝瑧則是相反狀态,愈殺愈勇,題目有“不尚賢使民不争”“希言自然”“水無清濁”等等,旁征博引,角度刁鑽,總叫對方啞口無言。
其中一道“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”,對方論了一大篇“女子與小人”難養的原因,結果謝瑧說樊遲問仁,子曰愛人,人者,男女也,故子必愛女子,怎會言“難養”?秦有焚書坑儒,漢有今文經學和古文經學之争,古經四散,難辨真僞,此句是否為孔子所作存疑,應為後人詐僞附會。對方被搶白得不知該說什麼,争辯全顯得無力。
最後她成了辯難第一。
第二場曲水流觞,酒杯停到誰身前,誰就要喝一口并吟一句詩。林逢春不幸被酒杯眷顧,丢下一句“今日天氣好”,豪飲滿杯匆忙下席。結果是陸序沈燦并占上風。
第三場經義策問,林逢春隻通左傳,不管什麼題目都拐到左傳上胡說一通,架不住在場者俱有學問,被批不知所雲。後來由謝瑧陸序拔得頭籌。
一天文試下來,其他五家書院硬生生成了放鶴書院的陪襯。旁人猶好,早已習慣,獨洽聞書院的丁山長氣得吹胡子瞪眼——文試沒一項占先,武試本為囊中物,竟也叫旁人偷走。
洽聞書院處在郡治山陰,與郡縣官員往來密切,卻怎麼都争不過處在偏遠深山的放鶴書院,是可忍孰不可忍!
當晚,丁贻仁獨自飲酒生悶氣,丁恢弘尋過來:“阿耶,放鶴書院欺人太甚!您不必生氣,明天,定有他們好看!”
丁贻仁不解,問過緣由,撫掌大笑:“好!好!他們連永陽王世子都敢惹,真是不想活了!明兒隻消坐山觀虎鬥,便能見王混老兒顔面盡失!”他思及樂甚,狂飲數杯,望月高唱,“對酒當歌,人生幾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