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瑧的日子回到去山陰前的狀态,按時教任筐兒他們學字,每逢旬休去浦雲山向蕭奂學畫,規律且清靜。
林逢春一直稱病不出,外人都不知道她究竟如何。
這日,謝瑧帶着翡墨去浦雲山學畫,主仆二人清晨出發。天氣高爽,翡墨心情愉快,她從前就勸娘子不要和林逢春走得太近,娘子總不聽,現在終于和女匪劃清界限。
蕭奂不管謝瑧身邊換了什麼人,說教她畫畫便專心教畫,有時暗中颔首——這小子沒有天賦但領悟不差。
謝瑧盡力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學畫上,自己最初來書院就為了畫畫,現在有機會更要珍惜,卻總想到能跟着蕭奂學畫,還多虧林逢春。
她不禁想,古人說“當斷不斷,反受其亂”,誠如斯言。
學完畫,主仆收拾東西下山。暮色中烏鴉啞叫幾聲,翡墨縮縮頭,挽住自家娘子壯膽,謝瑧不免笑她膽小。
“公子……我真覺得怪怪的,好像有人在看着我們……”翡墨心虛。
“怎麼會?”謝瑧哂笑,“這段路都走了幾次了……”
話沒說完,三個黑影從路邊竄出,唬得翡墨驚叫一聲後退數步。
三張蒙着黑巾的臉,三柄明晃晃的刀。
“你是不是謝瑧!”為首的大漢叫問。
謝瑧強裝鎮定:“你們什麼人?”
另一大漢道:“老大,相貌對得上,這個白臉必是謝瑧。”
為首大漢陰笑一聲,三人持刀将她們圍住,二女還未來得及掙紮,就被打暈,捆綁起來麻袋套頭,通通帶走。
遠處藏在林中的夏小滿一把扯下臉上黑巾:“還有一波人?!謝娘子這麼招人喜歡?”他一路上都在勸林逢春不要沖動,哪曾想有人捷足先登。
林逢春望着三個劫匪,問:“這三個……是寨中的?”
夏小滿聞言打量:“行事作風,像是寨裡。十四個寨子……有三個不要命的也正常……”
林逢春不再回話,輕輕跟上去,夏小滿歎了一聲,重新戴上面巾,跟在她身後。
三匪扛着人奔出幾裡路,停在叢山密林中的一片空地。空地上一個奴仆打扮的人候着,見到他們,臉上的緊張褪去幾分,問:“得手了?”
為首大漢将人放下,解開麻袋,露出謝瑧的臉:“是他嗎?”
“是他!”奴仆連忙點頭,嫌惡道,“快殺了他罷!”
大漢斜他一眼:“錢都帶了嗎?”
奴仆從腰邊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:“都在,殺人交錢。”
大漢一招手,身邊二漢便突身上前搶過錢袋,打開看到裡面金澄澄,奴仆驚叫怒喝,被大漢一刀結果,癱軟在地。
“哈哈哈,老大,十兩金到手了!”一漢喜滋滋道。
大漢踢了踢奴仆的屍體,另一漢問:“老大,這兩個人怎麼辦?都結果了?”
“笨啊!”大漢給那人一個爆栗,“沒聽着姓謝嗎?金主肯定是自己不敢招惹,才雇我們來……拿了錢就跑,别真惹上事!”
那人唯唯地點頭,大漢又道:“這兩個人就扔在這兒,是死是活看老天吧。”
三匪得到錢袋,商量着要走,被人喊住:“你們是哪個寨子的?”
為首大漢轉頭見到林逢春自一旁走出,由驚變喜:“诶,林寨主,你怎麼在?”
“你認識我?”
“是啊,總寨主的女兒,澗石寨的當家嘛!盤龍寨所有寨主我都認得!”大漢拍拍胸脯,“寨主有什麼吩咐?”
他們是卧虎寨包勝手下,十幾天前被人找上,說要用錢買一個人的命。送上門的買賣,自然應下,都是這個奴仆與他們接頭,因為聽到姓“謝”,多留一個心眼,沒想要命,隻想拿錢。
“你們還做這樣的買賣?”
大漢爽朗一笑:“這算啥,寨主他……”他頓了頓,“我們偶爾撈一筆塞塞牙縫。”
林逢春聽他們沒有更多信息,便任他們走了。
夏小滿解開另一個麻袋,看到一個面熟的小郎君:“哈,怎麼是他?”
“怎麼?”林逢春湊過來,“翡墨啊,謝瑧的婢女。”
夏小滿嘴巴沒合上:“也是女子?”
“不然呢?”林逢春沒心情跟他廢話,主仆兩個還暈着,她重新将麻袋紮起,扛起謝瑧,“翡墨知道我的身份,也不能留,你把她帶回去。”說着就跑。
“喂!”夏小滿想叫住她,但早知道這個主兒不聽勸,根本攔不住。他無奈地望向翡墨,這人該怎麼辦?不然先告訴摩娘子,看她怎麼處理?
林逢春來到山道,喚來她的棗紅大馬,一人一馬并一隻麻袋向盤龍嶺方向疾馳。
跑出數十裡,天黑了下去,當天到不了盤龍嶺,山林茂密,林逢春找到一處洞穴,燃起火堆,解開麻袋,讓謝瑧躺倒在草堆上。
她想明白的那天,便開始謀劃如何能順利将謝瑧帶回去。她沒打算再回來,但與王媛姿交好,也不想引人懷疑,以家中有事的名義告了假。
火光跳躍,她看向謝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