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麼回事?她去哪兒了?
她的心平靜不了。
晝夜趕路,兩天就到了交甯。
謝瑧按照王媛姿的叙述,找到了“林獵戶”的家。
地處偏僻,周圍沒有幾乎人家,仆從随侍,她上前敲了敲門。
過了許久,一個獵戶打扮的老漢打開門:“誰啊?”
“老伯,我找逢春。”
老漢渾濁的眼睛動了動:“小女不在家。”說着要關門。
“诶。”謝瑧伸手攔住,“那我找周醴,周娘子,逢春的三姑。”勉強笑了笑,“就說謝瑧來訪,周娘子認得我。”
老漢驚奇地望她一眼,将他們迎進。
謝瑧等了一個半時辰,周醴慢慢搖着輪椅進來。
“周娘,你知道逢春去哪兒了嗎?”她開門見山問。
周醴疑惑反問:“她不在書院嗎?”
謝瑧的希望落了空,頹然回:“不在……不知道去哪兒了……”
周醴知她心焦,淡淡道:“春兒做事全憑興緻,常常消失幾天。”
“是嗎?”謝瑧稍微放心。
“正月前後,就有三次不見人影。”
三次……那是她來找自己了啊。謝瑧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。
“你且回去等,興許她已經回了。”
“真的?”
“總之,在這裡,你等不到她。”
謝瑧躊躇良久,終在周醴的勸說下先行離開。
周醴望着他們離去,想,有些事,過了幾十年還是那麼像,人世有輪回麼?她猛然想起林召龍來澗石寨問蕭智獻的事,心裡一震,吩咐身邊老漢去打聽消息。
老漢應下,嘀咕道:“最近怎麼總有人上門?”
周醴一愣,問:“還有别人?”
“是啊。”老漢恭敬回,“七八天前,有個年輕郎君,路過讨口水喝。我不肯,他又說認識小寨主,彎彎繞繞地打聽,不過我都按您拟的說辭回的。”
周醴皺起眉頭,樁樁件件,不像好事啊,有人盯上了逢春?
回去的車廂裡一片寂靜,謝瑧疲憊地阖目休憩。翡墨心疼,自那日起,娘子沒睡過一個好覺。同時她也天人交戰,她是娘子的婢女,一向唯娘子是從,娘子說什麼她都照做,才釀成大錯。夫人也是自己的主人,讓自己有關娘子的事都要禀報實情,這件大事要不要說?說了娘子一定責怪自己,不說夫人要扒了自己皮,怎麼辦?
一路主仆二人各懷心事。
馬車緩緩回到放鶴書院,謝瑧下車後問門仆林逢春回來了沒有,門仆搖頭。
又是這樣……她來不及失望,門仆接着滿臉喜色道:“謝公子,你回來的也巧。新任太守上午才到,山長正接待他。”
“新任太守?”
“你還不知道?原先孔太守因為渎職被皇帝罷免了,派了新人暫代。新太守赴任路上仰慕我們書院名聲,特地先來拜訪。”
謝瑧被門仆拉着往裡走,疑惑道:“太守來就來吧,你做什麼拉我?”
“新太守也姓謝,和你與夫人都是本家。他關心書院學子,聽說你也是陳郡謝氏,在山陰學會上大出風頭,想見見你——陸公子和沈公子他都見了,就差你了。山長吩咐,見着你就領去拜見太守。”
謝瑧心神恍惚,門仆綿密的一通話更讓她頭腦昏昏,等她沒頭沒腦闖到一大群人面前,意識到有所不妥,已經晚了。
人群中最中間的、山長身旁的男人,是她熟識的人物。
恐懼從腳底升起,硬生生拽住她的腳步。
王混和會稽太守謝褒說笑間,見到謝瑧來了,喜道:“太守,這就是我先前跟您說過的謝瑧。此子甚是優秀,亦是陳郡謝氏。”
謝褒看清她的臉,驚訝之餘,饒有涵養:“哈,謝瑧?”
王混疑問:“太守認識?”
謝褒轉瞬做出一副假笑:“這是我自家侄兒。”
人群嘩然,學子們議論紛紛,投向謝瑧的目光多了幾分欽羨、探究和熾熱。最驚喜的當屬陸序。
謝瑧僵得頭腦空白,無法思考,也看不到其他人,隻見伯父的臉愈來愈近,那張威嚴、壓迫、陰狠的臉。
“好侄兒,怎麼來書院求學,不曾告訴我?”謝褒嘴邊微笑,可眼中毫無笑意。
“伯、伯父,我……”她聲音發顫,說不出更多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