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摩娘子,現在究竟怎麼一回事?總寨主召集了十四寨所有的寨主,要辦什麼大會?”
鄧摩女的臉色陰沉得厲害,氣道:“不管他想做什麼。春兒是阿姊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,我僅剩的親人,哼,他休想傷她。”
夏小滿聽她語氣便覺事态嚴重:“總寨主為什麼要這麼對逢春?她沒有殺蕭智獻,可現在的樣子……”
鄧摩女斜睨他道:“哼,春兒是我從小養到大的孩子,我清楚她的脾性,就算所有人都不信她,我也會信她。那……你呢?”她的眼神透着森森寒意。
“我……”夏小滿遲疑片刻,下定決心道,“逢春是我好友,她信任我才被我下藥帶回來。我不會眼睜睜看着,她的事就是我的事!”
“好!”鄧摩女出聲贊道,“小滿,你果真不是貪慕虛榮、舍棄朋友的人。”聲音變低,“我們要仔細計劃,以不變應萬變。”
迎賓院内。
謝褒揮揮手讓人把臉頰紅腫的翡墨拖下去,接着帶進謝瑧。
“說說吧,那個林逢春。”謝褒揉捏着鼻根,閉着眼,有些疲憊。
謝瑧睜大眼睛:“什麼?”
“林逢春,你不是與她關系很好麼?同吃同住。”
謝瑧面上不顯,心下波濤萬丈,怎麼突然問到逢春?
“翡墨都交代了,但我想聽聽你說的。”
謝瑧猛一咯噔,快速思索,翡墨都說了什麼?女子?山匪?自己能說什麼?
她靜心凝神,深吸一口氣道:“伯父,逢春與我一樣,女扮男裝來書院求學。我們在來的路上就認識了,入院之後,身邊大多是男子,于是我與她自然而然地親近。她家裡是獵戶,比較貧寒,所以我讓她和我一起住。”
“後來,嫂嫂來探望,我和她就分開住了。”謝瑧一直偷瞥伯父,自己所說沒有引起他驚訝的反應,看來是通過翡墨知曉了。
她斟酌詞句,點到為止,隻說林逢春是女子,謝褒聽罷,沒有追着不放,顯然不知山匪之事。
“去年,你和翡墨一起被綁匪綁過一次,怎麼回事?”
“綁匪?”謝瑧一時沒反應過來,想了想才記起那個山洞,她曾以為自己與逢春會結束在那個山洞,往後再不相見。綁架麼?大概也算,可那時逢春的話語與迷亂,自己的覺察與拒絕,都沖淡了綁架的印象。
那件事早有一套說辭,她依然那樣回了。
謝褒記下救出她們的書院義士夏小滿的名字。
“伯父,我是自己想來書院,想要完成學業,一切都不關翡墨的事,她隻是聽我的。”謝瑧道,“她人呢?”
謝褒重新審視這個侄女:“該說是忠仆還是惡仆呢?”笑了笑,“放心,等你娘來,交給她處置。”
“你不要為難她。”謝瑧一怔,“娘?”
“你出門在外,也會想家吧?”謝褒微哂,“你娘就剩你一個女兒,多花點時間陪她。”
謝褒命人關好謝瑧,進書院問了一圈,卻發現林逢春和夏小滿都恰好不在,一個母親重病,一個本就行蹤不定。他想,這個放鶴書院看似正常,許多事細究都很蹊跷。
蕭智獻的死、殺死蕭智獻的山匪,會和這裡有關系嗎?
遠在小屋的林逢春不知道書院中的種種變故,她隻能看到窗外黑了白,白了黑,門倒是緊緊鎖着。一開始夏小滿還能給自己送些吃的,可讓他傳消息後,他再也沒出現。
她心裡暗罵這厮不靠譜,是不是腳底抹油溜了,連個回音都沒有。慢慢的,因為太餓頭暈乏力,她沒有精力罵,偶爾被施舍一點吃的,所以還能活着。
暈醒之間,她感覺不出時間的流逝。忽一日,門“嗵”的一聲被撞開,林召龍闊步走進,兩邊都是陌生的彪形大漢。他一個眼神,大漢就左右架住林逢春,蠻力将她拖出去。
林逢春沒有力氣,掙脫不開。太陽光乍然刺眼,她一下子閉起眼睛,慢慢适應了許久。
兩邊人很多,有認識的,有不認識的,一張張臉飛快地晃過去,直到自己被帶到一個圓形空地。圓場中間有一架厚木重枷,自己的頭和雙腕被不由分說地按進去,緊接着另半副枷“咔”的一聲嚴密扣上鎖好,就算大漢松開手,自己也也無法動彈,隻能保持半跪的姿勢。
這并不好受。
林逢春勉強環顧四周,烏泱泱的一片人,最前面是一字排開的十三把烏木交椅,正中間坐着林召龍。
她一一辨認,是盤龍十四寨所有的寨主——哦,少了澗石寨的寨主,三姑沒有來,而自己被鎖在這裡。
她倔強地看向林召龍——你究竟想做什麼?
林召龍仿佛看穿她的心思,讓會場安靜下來,清了清嗓子厲聲道:“盤龍十四寨同氣連枝,一向遵守寨規,互相幫扶,可是如今,竟有叛徒無視約定,故意使大家夥兒陷入險境——今日,我就要清理門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