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“第三題，還是我們家娘子出的，對對子。你們都聽好了，下聯是‘閑花愁月碌平生’。誰要是上聯對的令我們家娘子滿意，我們家娘子三樓有請。”

“又開始了，這白小娘子也不出來讓我們瞧瞧。”

“我覺得王秀才肯定能對上。”

“那不一定……”

“嘿，你等着瞧好啦！”

顧影望向三樓，也不知這白家娘子與她找的是不是同一人。不過找了這麼久，有任何可能性她均不會放過。當下喊道：“一直讓女使傳話多沒意思，幾位青年才俊不能一睹娘子芳容，想必作答也藏着掖着呢。白小娘子既然是比文招親，也别一直藏着了，不如出來親自瞧瞧，莫隻看文采，也要看看長得怎麼樣嘛——”

話音甫落，底下人紛紛附和。

“對啊，我都沒見過白小娘子長得如何。”

“你肯定沒見過，白小娘子從不見白丁。你要是有王秀才那文采，肯定能見。”

“被你說的我更想見了！”

“白小娘子，快讓我們瞧瞧！”

“白小娘子！快讓我們看看，說不定你能對我一見鐘情呢！”

“你臉真大！”

隻聽三樓那女使厲聲呵斥：“我們娘子豈是你們一群庸人能見到的！”

“我們怎麼了？你還看不起我們了。”

“要不是我們給你們捧場，誰來參加你們的比文招親。”

底下人越說越氣憤，甚至開始與女使對罵起來。

顧影至後面換了個位置，見這女子一直不肯露面，朗聲道：“白小娘子，你可曾聽過‘天地萬物與我并生，類無貴賤’這句話？”

衆人道：“這話什麼意思？”

“這人是誰，沒見過啊。”

“依我看，是王秀才的強敵啊。”

這時，前面的王秀才道：“此言出自《列子·說符》一書，意思是說世間萬物皆平等，沒有貴賤之分。”

他邊上的楊小衙内問道：“你怎麼不答啊。”

王秀才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我也想見白小娘子，能作出如此精妙之詩詞，定是位才華橫溢的女子。”

顧影目光緊緊盯着三樓，不多時，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：“這位小官人說得不錯，是我的不是了。”緊接着，白小娘子的面容出現在衆人眼前。

瞧見白小娘子，衆人均是一愣，随之傳來更為爆響的讨論聲。

顧影見白小娘子一眼，便知這人不是她要找的人，她微不可聞歎了口氣，悄聲離開。

***

顧影去了汝州城的暗莊，并沒得到有關于白詞的消息，便取回自己的馬，摘下鬥笠，牽着馬出了城。

這兩年來，她踏遍數十州每一處暗莊，花錢收集有關那封信中女子的消息，卻遍尋不獲。

起初她是因那封信才去尋那女子，可到如今，尋那女子已成為她心中的執念。那女子眉心的紅點，兩年時間，不僅沒淡，反而愈發深刻。不找到這女子，她任何事情都做不下去。找這女子的兩年，她甚至比前十幾年還要煎熬。能成功的事，隻須依照計劃等待時間，可白詞，她不确定。

她越想找，越找不到。無數次希望升起又落空。她心中甚至有個強烈的念頭，也許那女子已經死了，不然怎會一直尋不到。自她來到這裡，距今十八年。十八年的時間，再往前幾十年，能改朝換代，更何況那名女子呢？

她盯着天上白雲，忽想到一事，暗道：“我一直在城裡人多的地方找，萬一白詞家是在村鎮呢，豈不是錯過了。可爹爹留了三千兩，十八年前的錢與當下不能比，白家再怎麼說，不會過得太差罷……”

到最後，顧影越來越不自信，不過這次卻給了她新的想法。

顧影躍身上馬，策馬行了幾十裡。及至下午申時，腹有饑餓之意，瞧見一旁有個腳店，下馬在腳店歇息。要了壺清茶和幾碟小菜，慢斯條理地吃着。

腳店人不多，隻有過往行人，聽口音，應是各地之人均有。顧影坐在靠窗位置，吃個七分飽放下筷，喝了口茶。目光随意一瞄，瞧見前面牆上貼了一排紙，新紙蓋了一半舊紙。她目力強，一下便瞧見了另半舊紙上的一個白字。

她叫來小厮，笑着問道：“那牆上貼的是什麼？”

那小厮道：“哦，那是孫員外孫女的貓找不到了，貼的文書，這位客官你可是瞧見過，孫員外大手筆！出銀一百兩呢。”

顧影起身上前，揭去上面的文書，裡面那張舊文書全貌顯露出來，白詞的名字赫然入目。她心中一震，疾速看向小厮，問道：“你可知她家在哪？”

小厮莫名其妙地盯着顧影，暗道：“這人好生奇怪，放着孫員外的大錢不看，卻看一個沖喜的晦氣事，莫不是腦子有病吧？”

顧影拿出一錠銀子放桌上，笑着看向小厮。

小厮瞧見銀子，頓時喜不自勝，忙用手摁住銀子，臉上堆滿笑：“多謝客官！這白詞啊，是清涼寺村白三郎的女兒，人挺好，長得也好看，又聰明，就是命不太好，自小體弱。後來一個大師途徑此地，說此女活不過十八歲，除非能找到命格特殊之人沖喜。你說沖喜又并非什麼多光榮的事兒，怎會有人來呢，這不是說笑嗎。她爹娘月月來貼文書，嗐，沒人去啊，這小娘子真可憐……”

他想着自己得多說些話，才能對得起這錠銀子，便一股腦的将自己所知内容全部告知，又怕太少，絮絮叨叨說了一堆。雖然他從未見過白詞，不過瞧這客人樣子，白詞對此人應是很重要，便全部說的正面詞彙。

顧影在聽到白詞需要沖喜時一頓，心道：“怎麼白詞也需要沖喜，是從何時開始的，難不成是因為我她才需要沖喜？”她又聽了一會兒，未聽到自己想要知道的，有些不悅，道：“少說廢話，清涼寺村怎麼走。”

小厮一頓，這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，方才還一臉善良微笑……他怕惹惱客人，錢會給要走，立即将路線告知，他所知也不多，不過這時卻不能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