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白二人行至山前,白詞指着山,道:“我記得阿公便是從這裡采的土。”
顧影上前,微蹲下來,用另隻手撚了撚地上的土,土質細膩,顆粒分布均勻,果然土壤條件是天然優勢。這時,她又想到那日與白詞說的瑪瑙,靈機一動,喜道:“白詞,我知道了!我知道怎麼做出這樣的瓷器了!是瑪瑙,是瑪瑙的原因的!”
白詞見顧影笑,心中歡喜極了,她道:“你真聰明。”
顧影微微愣住,一個比她聰明的人在誇她聰明,這滋味,真不錯啊。
顧影松開白詞的手,在附近轉了轉,發現四處皆是這種土。如今的她,就如一個瞎子在沙漠裡四處尋水,最終發現隻要她蹲下來,面前便有一片綠洲。
她越轉越激動,待轉得累了,與白詞走到一處小溪邊,捧了把水喝。轉頭看向白詞,笑道:“我覺得不需要牛阿公我們也能做。”
白詞道:“你會做了?”
顧影忙搖頭,道:“我現在還不會,我得去買些書,自己研究一下。”
術業有專攻,她不從事生産,隻懂管理。若非白詞,她壓根想不到這裡還能做瓷器,且條件得天獨厚。若非戰亂,估計這裡早已做起來了。她想到了之前自己搞那些,心中暗歎:“這真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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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白二老一回門,便嗅到了家裡的飯菜香味。二人均想着是顧影做的飯,她們也吃過白詞做的,可白詞做的飯菜沒味,清淡得很,吃過一次再也不想吃。顧影做的飯菜才屬于正常人的口味。
一回家便能吃到飯菜,錢六娘心裡自是開心。她進了正屋,見顧白二人坐桌邊談事,瞧見她回來,笑容滿面,心裡一怔,心道:“為何這樣笑,讓人心裡怪發毛的。”
白三郎也是一愣,看了眼錢六娘。錢六娘入了座,顧影便遞過來一雙筷子。
白三郎見顧影給錢六娘遞筷子,以為會給自己遞,等了半晌,倆孩子瞧都不瞧他,隻得默默自己拿雙筷子。按理說,這女婿應該跟老丈人關系好,村東白二郎家裡便是這樣,那女婿經常給他買這買那。可自顧影到他們家這麼久,從未與他主動親近過,倒是跟錢六娘親近得很。他想不明白,便自顧自低頭吃飯。
錢六娘吃了兩口,瞥了顧影一眼,果然,顧影笑道:“丈母,今日我與白詞在村裡逛了逛,逛到最後,發現有一間破敗的屋子,我聽白詞說,這屋的主人是以前村的人。”
錢六娘聽了,道:“不管以前是誰的,現在是我們大家的村子,也别惦記着以前的,那都過去了。”
顧影點頭,道:“丈母說得是。”
錢六娘見顧影乖巧,忍不住多說兩句:“那老頭姓牛,叫牛阿郎,是家中老二,我聽說當年這裡打仗,大家為了避難,都四處跑,這牛阿郎一家十幾口人一直往南逃,路上爹娘死了,他的姊妹小弟都給人搶了吃的……”
說到這,錢六娘止住了,她道:“吃飯吃飯。那事都過去了,提它幹甚。”
白詞看了顧影一眼,問道:“後來呢。”
錢六娘道:“後來牛阿郎就回來了,說起來,他命還真是大。回來後還想着讓我們做瓷器,誰有那個閑工夫做那玩意,一大把年紀了還折騰什麼,大家都有地,誰閑着沒事幹才會信他的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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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回屋,顧影的關注點還在錢六娘說的那句姊妹小弟都給人吃了,她從未經曆過這些,哪怕看也隻是書籍上看,如今親曆者離她們如此近,乍一聽,胃裡直犯酸,又覺恐懼。她曾在書籍上看到過,女人小孩,心肝肉鮮美,眼下覺得,真令人惡心。
白詞見顧影臉色不好,握緊她的手,發覺冰涼,道:“怎麼了?”
顧影看向白詞,見她眼神裡含着關心,恐懼的心仿若一下給光照住,忍不住抱緊她汲取安全感,半晌才回過神來。
白詞輕拍她的肩膀,柔聲道:“都過去了,關注當下。”
顧影點頭,松開白詞,心靜下來,記起她的目的,道:“忘了問牛阿公的喜好……算了,下次再問。”
白詞道:“你不是說要自己做嗎?”
顧影道:“這是一種法子,但我們做生意,怎能隻有一種法子,要多種并行,才能降低風險成本。”
白詞颔首,道:“你打算如何?”
顧影盯着瓷杯,道:“還缺一樣東西。”
白詞道:“缺本錢嗎,不如把這杯子賣了吧。”怕顧影否決,她堅定道:“我想賣。”
顧影道:“好,那我們明日便把它賣了。”
她賣瓷杯并非是為了錢,而是為了讓這個東西露出頭,刷存在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