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的動作很輕柔,但也足夠将人從沉睡裡喚醒了。影山才迷迷糊糊地将腦袋從臂彎裡支起來,在朦胧的光暈裡就率先被大片的深藍色所吸引。
藍色的……是誰啊…………
随着神智漸漸回籠,影山飛雄眼前的景象也逐漸清晰清晰起來。
柔軟的額發垂在眉間,白皙的膚色,俊秀的五官,一雙金橙的明媚眼眸裡倒映着他自己的臉。
見他醒了,兎沼笠于是直起了腰闆,率先拉開了他們之間有點近的距離。不過一晃眼,那汪漂亮的暖色就從影山飛雄的視線裡縮小離開了。
下意識追随着那一抹色彩轉動了眼球,這下他總算看清楚了,來的人是昨晚見過的……
日向的熟人。
思緒還沒來得及将後綴補齊,少年清朗的嗓音就在他耳邊響了起來,似乎是預見了他心底的困惑一般率先介紹了自己。
“我的名字是兎沼笠,一年五班。”
“今天來是為了這個。”
一份寫滿數據的表格被遞到他的眼前,影山飛雄的視線落點停留在紙頁的最中間,幾乎是一眼就找到了藍發少年名字所對應的數據。
身高……173cm,肩寬……
直到将短短一行數據全都塞進了腦海,他才發現了不對勁,猛地打住思緒後又慌慌張張地收回了視線。
好在兎沼笠完全沒有意識到影山的異常,他隻是将收回的夾闆和便當盒一起暫時擱置在了地面上,随即展開了捆好的卷尺。
「在排球部……放松一點也沒有關系……不用那麼拘謹……」
腦袋裡突然閃過緣下前輩的話語,兎沼笠即将開口的動作頓了頓,意識到他的态度似乎要改變一些。
自然一點……熟悉一點……
如果要表現得友好一點,就得把敬語去掉,是這樣對吧?
于是本将說出口的話語被他迅速修改,等他再說話的時候,連語氣也變得柔軟。
“你先站起來吧。”
聞言,影山飛雄聽話地從座位上起身,遵循着指示站在了座位旁的走道上。
還沒等他說點什麼,等候多時的兎沼笠幾步就縮短了距離,将捏着軟尺尾端的兩根手指搭在了影山飛雄的肩膀上。另一隻手則順着他的肩線一路右滑,将松散的尺子越繃越長。
細小的癢意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路蔓延,影山飛雄安靜地垂下了眼睑,順理成章地借着測量的機會,開展了近距離的觀察。
兎沼笠的個頭不及影山,因而後者輕易就能從他細碎的額發間窺見他微微顫動的長睫。視線劃過他挑起的眼尾和挺翹的鼻尖,最後落在他那雙透亮的眼眸上。
明豔的亮橙過渡成耀目的金色,莫名讓影山飛雄想起了沐浴在晨光下的體育館,連邊緣也鍍上金光的排球……在他的回憶裡都是暖和又柔軟的。
影山飛雄不知道怎麼描述這種感覺,少年的動作輕柔卻不顯得生疏,好像他們已經彼此相伴過了好多個年頭,棱角和外殼都被磨平,隻留下了溫軟的内裡。
浸泡在這樣的情緒裡,影山飛雄慢慢柔和了眉眼。如果能看見好感度的進度條的話,恐怕是誰都要為他一路高歌猛進的進度條大吃一驚吧。……明明隻是第二次見面。
兎沼笠順利地将數據記在了腦袋裡,握着軟尺的手下移。影山飛雄會意,相當配合地微微張開了雙臂,看少年的雙臂擦過他的胯骨,虛虛圈住了他的一截腰腹。
盡管隻有短短的一瞬。在軟尺的前段被交接到另外一隻手上的時候,兎沼笠就往後縮回了手臂。
但影山飛雄還是肉眼可見地高興了起來,他有點貪戀少年的溫軟,卻又不知道這股暖融融的情緒叫什麼,隻能一眨不眨地将兎沼笠的動作盡數收進眼底。
從眼尾流連到唇角,自指尖蔓延到消失在袖管裡的手腕,直到數據再一次被測量完畢,少年重新拉開了距離後才遺憾中止。
“還記得身高是多少嗎?”
“180.6”
兎沼笠點點頭,拎起闆夾将數據一鼓作氣填寫完畢後,擡眸看向呆站在原地的影山飛雄,心裡已經有了離開的打算。
“我得走了……啊。”
他似乎臨時想到了什麼,在告别前又添了一句。
“順便問一句,午飯吃了嗎?”
“……沒有。”
?
“……跟我走,去小賣部。”
沒給影山飛雄拒絕的機會,兎沼笠拽着人就往外走,腦門上蹦出了代表生氣的紅色符号。
一個兩個都不省心,飯都不吃——餓死算了。
——
當天,那個影山居然有朋友的勁爆消息席卷了整個班級,成為了除本人之外人盡皆知的不可思議大事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