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距離部活結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，随着下訓的學生們逐漸離去，本就空曠的校園顯得更加靜谧。

日向翔陽顯然不太能适應這份沉寂，或者說，不太适應這裡過分安靜的氛圍。……尤其是跟笠在一起的時候。

他沒忍住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好友，觸及他倒映着遠處橙紅天幕的眼眸後又快速收回，做賊心虛地重新盯回他自己的鞋面，好像要連上面有多少凹痕都數出來。

下了部活之後突然被笠叫住，日向翔陽忐忑得心髒都懸起來了。但比起這份不安，更多的還是從心底翻湧起的羞躁和愧疚，讓他不知道看哪裡好。

笠很優秀，這點從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了。明明說好了要成為他的夥伴的，我還表現得那麼差勁……

越想越覺得自己混蛋，日向翔陽最後沮喪地耷拉下肩膀，簡直要把他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地裡。

“在想什麼？”

“ ！”

chua——地一下直起身子，日向翔陽就像壓緊又被松開的彈簧一樣往後仰了好長一大段距離，瞪大的眼睛下意識看向旁邊的聲源地，簡直被吓得夠嗆。

側頭看他的兎沼笠也被日向翔陽的反應吓了一跳，不作僞的茫然在他眼裡一閃而過，掙脫了他沉穩的外殼，溢出幾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少年稚氣。

暖調的霞光高高挂在天邊，卻又好像流淌進了他的眼底，不然怎麼去解釋那雙眼眸裡蘊藏的光彩。

……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。

察覺到他的走神，兎沼笠熟練地揮手吸引日向翔陽的注意力，試圖喚回他不知道跑偏到哪裡去的神志。還抽空吐槽了一下今天好像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動作了這件事。

好在日向翔陽很快就從發呆的狀态裡掙脫開來，視線的焦點重新落在了好友的身上，迅速擺出了一副認真聽講的架勢。

沒好氣地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，對人際向來一竅不通的兎沼笠難得沒有多猶豫，迅速切入了今天這次聊天的正題。這還得多虧了之前安靜坐着思考的那幾分鐘，讓他好好組織了一番語言。

“你……我知道，這是你第一次在完整的隊伍裡打比賽。”

和預想的場景完全不一樣，即使身體還是朝着日向翔陽的方向，可他的腦袋卻慢慢地——慢慢地垂了下去。

“就像菅原前輩和影山一樣，如果有更強的人出現，上場的機會就會減少。”

“這是在哪都适用的叢林法則，但是。”

日向翔陽微怔地将目光駐留在仰面擡起來的少年面孔上，猝不及防地被裝進了那雙漂亮的眼眸裡，跟着一起閃閃發光。

“你可是我費勁教了一年的笨蛋，不夠高就起跳，跳不高就助跑，你不是都做到了嗎。”

“你一點也不比誰差，要是在這場練習賽上就膽怯了……可怎麼去做烏野的小巨人啊。”

“翔陽。”

少年的語氣壓得很輕，柔軟得就像慢慢升騰的水泡泡，啪地一下撞在心壁上碎了。

鼻頭泛上了酸，日向翔陽盯着笠的眼睛一眨不眨，盡管視野模糊也不願意挪開一點，固執地要和他對視。

他朦胧的視線一寸一寸地掃視過少年俊秀的眉眼，帶着一點點的眷戀，看得後者不自覺地移開了眼。

他果然不太适合這種溫情的場合，要怎麼辦才好……

“。。。”

悉索的布料摩擦聲猝不及防地闖進他的耳膜，同時抵達的還有人類皮膚自内而外散發的溫度，毛茸茸的，軟乎乎的觸感。

他們兩個人并排坐在台階上，本來是相當适合聊天的放松姿勢，可其中一個卻非要縮進另一個人的懷裡，将少年纖細的腰腹圈得嚴嚴實實。

被抱了個猝不及防，兎沼笠的軀體僵硬了一瞬，最後還是看在日向翔陽的面子下慢慢放松了崩直的脊背，手覆上日向的腦袋揉了揉，弄亂了他一頭蓬松的橘發。

莫名覺得自己像在撫摸橘毛大狗狗的笠抿了抿唇，感受到胸前大片緊貼的肌膚所傳遞過來的熱度，覺得連體溫高這一點也和小狗相似的翔陽很是神奇。

嘛……總之這個時候，應該安慰他一下吧。

他是這麼想的，也是打算這麼做的。隻是他的主動性遠遠不及活力四射的小狗，隻不過摸摸腦袋的功夫，日向翔陽就變本加厲地貼了過來。隔着一層薄薄的運動服，他甚至能感受到另一個人呼吸而引起的細微癢意。

眉頭微皺，兎沼笠的耳尖逐漸染上绮麗的绯紅，他尚且弄不明白這點微妙的情緒從何而來，日向翔陽微啞的嗓音就将他的思緒徹底轉移。

“笠——我能不能”

“和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啊……”

怔松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，兎沼笠溫和地摸了摸他的脊背，毫不猶豫地應下了他的小小請求。

“可以哦。”

日向翔陽聞言，就着擁抱少年的姿勢，安心地閉上了雙眼。

*

【第二天放學後】

排球部的全體成員們齊齊聚在校門口，等待着武田老師借的大巴。身上背着挎包，一群高中生們鬥志昂揚地彼此交換了幾個視線，對這場練習賽顯然期待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