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讓人發愁的家夥,不過隻要能交流……就不是問題。
澤村大地仗着後輩沒再和他對視,悄悄朝右手邊撇了一眼。于是心領神會的菅原孝支一步就邁了過來,站在大地讓出來的位子上朝兎沼投去目光。
“如果能讓你安心的話,就算騙人也沒關系。”
“我不想,,”
見笠皺着眉就又重新把腦袋擡了起來,菅原孝支好脾氣地朝他笑了笑,面上卻克制着不要露出什麼馬腳,以免被後輩察覺。
“我們尊重你的決定,但還是希望能知道理由。”
“兎沼讨厭我們嗎?”
“……”
菅原孝支的聲音壓得很柔和,太溫柔了,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。
藍發少年不回答。理智告訴他不能輕易被示弱的話語牽着跑,可菅原前輩不是别人。
比起物質上的利益交換,他們似乎更想要别的東西,兎沼笠說不清那是什麼,卻本能地對不了解的領域感到緊張。
“是不讨厭的意思嗎?”
輕松抓住了少年發呆的間隙,菅原孝支上前一步,靈活的右手銜住了他空閑的左手。
也許是因為太沒有防備,即便是突如其來的觸碰,他也沒有什麼大反應,看得菅原孝支嘴角一彎,語調笃定。
“不讨厭吧。”
一旦被抓住以後,想要再脫身似乎就沒那麼容易了。幾次往後抽手沒有結果,訝異之下,兎沼笠隻能睜着一雙大眼睛直面前輩的爽朗微笑,被對方接上的一連串話語砸個正着。
“剛好我們也不讨厭你,是不是很合适?”
掙紮的力道漸漸小了,于是他就着兩手交疊的姿勢上下晃了晃,全當做握了個手。
複雜的情緒在眸底滾了一滾,藍發少年下意識蜷了蜷指尖。最後一節尾指上的軟肉擠壓上菅原孝支的甲面,微不可查地挽留着。
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這份渺小到就要被人忽略的情感,屬于他人的溫度仍舊停駐在掌心,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。
倚靠着透過皮膚傳遞來的些許熱度,或許還要加上一點被誘導的沖動,一點不知來源的勇氣,兎沼笠此刻的心情出奇冷靜。
飛鳥投籠。
“我不是很好的球員。”
他注視着在場的所有人,金色水塘裡擴散出圓圈狀的橙色水波,平靜得簡直像在講述與他無關的故事。
“打過架,傷過人,有近一年的空窗期,和球隊沒有默契,沒有配合的基礎,短闆明顯。”
“甚至沒有辦法作為得分手參與進攻,對球隊沒有作用,而且。”
他頓了頓,平淡的語氣終究染上了波瀾,是剖開心髒而生的隐痛。
“不想要關系變糟,如果到此為止的話,至少不會被讨厭。”
“才不會讨厭你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藍發的男孩子收回了搭在他人掌心的手,他沒有看菅原前輩,也沒有看忍不住低喊出聲的日向,視野裡再次出現了被不同人所圍繞着的,他的鞋尖。
“隻是我太害怕了。”
“對不起。”
栅欄門吱呀搖晃,撲簌簌墜落的深色羽毛,它是闖進陷阱的鳥,褪去僞裝後顯露的形态多麼漂亮。
心神不甯的獵人舉不起網,不小心把抓捕的計劃全部忘掉,不知如何是好。
鳥兒轉,鳥兒唱,脆弱的爪子勾起了鎖扣,褪色的翎羽貼上了底盤,鳥兒說,即使這樣,它也喜愛人的溫柔模樣。
我要介紹我自己,鳥兒低唱。它是攜勝而歸的勇士,它是縱容己惡的罪者,是在掙紮中看不清前路的倒黴蛋,一身傷痕卻不知要去往何方。
人類的獵人,教教我吧,什麼是對的,什麼是錯的,教導我,指引我,幫助我,讓我聆聽你的聲音。作為報酬,作為報答,它會暫且留在獵人身邊,栖息在籠子裡,或者屋子,樹上,實現他的願望。
想要捕獲我嗎,想要擁有我嗎,你的答案是什麼?
鳥兒輕輕地問,一對尖爪搭住了半阖的栅欄門,似乎随時準備振翅飛離這個地方。
悲傷的獵人不說話,他的胸膛堵住了籠子的門扉,抱着鐵籠和籠子裡的鳥兒,力氣卻越用越大 。
咔哒咔哒,鐵籠子承受不住獵人的力道,鋼筋折斷,囚鳥展翅,翎羽飛揚。
沒有了籠子,沒有了網,無法再留住鳥兒的獵人反倒笑了,他凝視着它金橙色的漂亮眼珠,動作自如地張開了臂膀。
我們不是獵人。你也不是鳥兒,幫助你不需要很多很多的交換和理由。
所以,别再想着逃走了。
兎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