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養教練思量片刻後下了指示,他看了眼隊伍裡不發一言的一年級,思考了很久要說什麼但最後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,讓他好好緩緩。
後面說了什麼,做了什麼,兎沼笠都不太記得了。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,隻聽見耳邊傳來咔哒咔哒——似乎是操作機械的聲音。
随着按鈕滴——地被按下,有重物“砰”地墜落至取物窗口,原來是酸牛奶飲料啊。
恍然大悟後,他彎下腰取出了凹槽裡的牛奶盒,就着自動販賣機的燈光将吸管戳進開孔裡,找了附近的台階坐下。
酸味後面是甜甜的乳香,滑進喉嚨的液體咕咚咕咚填滿胃袋,可預想中的飽足感卻一直沒有到來。
也許是今天不太想吃酸的東西,他想到。沒能好好對待酸奶,卻擅自将它買下來,就算是食物也會哭泣的吧。
在心底和它說了聲抱歉,笠幹脆握着酸奶盒子看向更遠的地方,沉默着發起呆來。
涼涼的晚風撫過他的鬓發,沾染夜露的植物香味悠遠綿長。他的靈魂似乎也在跟着草葉搖曳,飄蕩,被風卷起又甩在地上,寂靜地消失在泥地裡。
突如其來的刺鼻腥味鑽進鼻腔,叫人想起雨剛落下的時候,聞起來和裹挾着塵土的粘稠空氣簡直一模一樣。
兎沼笠有些難受地皺起眉頭,眼尾卻無力地耷拉着,泛起不适的薄紅。滑至下巴的液體蒸發帶走熱量,被他用手背擦去,抹開好大一片反光的水痕……原來不是雨水啊。
——
“飲料,飲料,冰冰的飲料——”
遠處傳來一陣被哼唱得歪歪扭扭的小調,被這不合時宜出現的樂音吓得打了個激靈,兎沼笠匆忙間隻抹了把臉,便迅速起身打算離開。
隻可惜天不遂人願,那家夥遠遠地便從背影辨認出了他的身份,還在大聲呼喊着試圖叫住他,吵鬧得讓人難以忽視。
“彈簧小子——晚上好——”
誰知藍發少年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,他一面打定主意要裝聾到底,一面暗暗加快了腳程,隻盼着能趕緊脫離對話走到别的地方去。
“?”
眼見着他不僅沒有回頭,甚至走得還更快了,木兔光太郎疑惑地摸了摸後頸,對自己的嗓門産生了少許懷疑。但又出于一點該死的勝負欲和好奇心,他很快便興奮地邁開步子追了上去。
“等等我——嘿!”
木兔光太郎得逞地挑了挑眉毛,第一時間跑步前沖果然是正确的選擇,這不就是抓到了嘛。
被他握住手腕的人渾身一僵,木兔饒有興緻地看着他不得不半轉過身應付自己,胸膛中充斥着比鬥勝利的爽快心情。
可下一秒,這份才吹起來的暢快便被毫不留情地紮破了。他怔怔地盯着對方額發下露出的半張臉,思緒空白了一瞬。
“你……”
“……請問您有什麼事麼?”
沒有掙紮,也沒有遷怒,藍發少年在片刻間便調整好了情緒,靜靜地看了過來。
木兔光太郎看見他那雙因為沾染水汽而變得格外透亮的眼睛,恍然間似乎有高牆拔地而起,自己在這頭,他和所有叫人難過的情緒一起,站在牆的那頭。
這個認知讓他莫名有些不快,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份心情從何而來,總覺得被隔絕在外……好不爽啊、!!
“……哼!”
自顧自地生起悶氣來,但木兔他還保留了些許理智,隻是抓住對方的手腕抱怨道: “為什麼!對我這麼 [潑冷水],超級,超級難過啊!!!”
“。。”
略微失神地睜大了眼睛,笠随即将指尖輕輕搭在了他的手上,帶有一點不明顯的安撫味道。
“對不起,因為實在有點突然……而且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和您相處,結果害你難過了。”
“實在抱歉。”
斷斷續續說着道歉的話時,他不自覺下撇了眉尾,臉龐被夜幕襯得雪白。無論是擔憂的神色還是遮掩不住的疲倦,都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。
木兔光太郎的胸口突然悶得不像話,巨大的喪氣感将他包裹成一團,大概是如果不好好發洩出來,是會難受到爆炸的程度。
“現在更難過了!!”
伴随着一聲大喊,他毫無預兆地往前邁了一步,用力把對方往自己懷裡塞了塞。末了還要摟着他的肩膀委屈地吸吸鼻子,像一隻扒拉在人類身上尋求安慰的寶寶蟲。
本來還在試圖掙紮的兎沼在聽見吸鼻子的聲音後動作一僵,盡管鼻子被擠壓得有些難受,但他在猶豫片刻後輕還是輕輕拍了拍木兔的背脊,沒有再掙紮了。
“拍一拍,難過飛走。”
“……”
“謝謝您,我很開心。”
木兔光太郎收緊到能勒死人的手臂終于松開了,他癟着嘴悶悶地發問,眉眼耷拉:
“真的嗎?”
“真的。”
“……嘿。。”
得意的喜悅花朵在他臉上綻放了,膨脹着越變越大,簡直是一朵驕傲的太陽花。
盡管他下一瞬便收斂地刮刮鼻子,但洋洋得意的情緒還在從渾身上下各個角落裡溢出來,根本藏不住。可就算如此,也讓人讨厭不起來。
兎沼笠歪歪頭,對此不做任何評價。
“飲料,去買吧。”
“!是哦!我出來是要來買飲料的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