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痛,被毒素注射入後的身體很痛。
薩菲羅斯仰躺在實驗台上,蒼白刺眼的實驗燈打在他身上,伴随着毒素的發作,視野逐漸陷入扭曲而模糊的白芒當中。
他的意識開始越飄越遠,薩菲羅斯知道這一次實驗需要耗費不少時間,光是等待毒素的徹底侵入就要耗費上半小時,而在這稍顯漫長的時間裡,薩菲羅斯需要思考些什麼才能度過這無聊至極的等待。
于是,他想起母親了。
寶條一次次向他許諾的母親——傑諾瓦。
說實話,薩菲羅斯對母親最初的印象是來自公式書上的描述:母親,是親屬關系稱謂的一種,是子女對雙親中女性一方的稱呼。在社會學上,母親可指養育與教養子女成長的女性。在生物學上,母親的卵子是組成子女體細胞中成對的染色體的另一半,提供子女細胞核的遺傳物質。
很具體,但也很抽象。
薩菲羅斯依然不懂得何為“母親”,直到他在一本繪本上看到的描述:“母親,代表着最初的信仰,是每一個孩子最早的美夢,她既是生命的賦予者,亦是溫暖的守護者。無私的愛和無盡的關懷鑄就孩子對母親的依戀,她會在每一個夜晚擁抱孩子入睡,會在每一次苦難安撫孩子心靈。無論何時何地,她都存在于此。”
那麼,他的母親去哪裡了呢?
薩菲羅斯曾這麼問過寶條,但寶條并不怎麼願意與他提起關于母親的事情。
薩菲羅斯知道寶條想要的是什麼,他也明白交換答案的條件是什麼。
他的母親被人藏起來了。
是寶條阻礙了他去見母親。
偏執而深邃的情感埋藏在最幽深的深海,裡面沉澱着鋒利又危險的冷意,如同實質具現的刀刃那般抵在寶條脆弱不堪的脖子上。
想砍下去,但還不是時候。
他需要成為完美的存在,再去迎見他最親愛的母親。
為此,寶條的存在必不可少。
懷揣着隐秘又深切的願望,薩菲羅斯墜入一片冰冷的黑暗,無數瑩綠的光點流淌在生命的長流中,星星點點地照亮着名為“蓋亞”的星球。
忽然間,他看見了一顆金色的光點,閃爍着令人着迷的溫暖,卻在墜入人間時蓦地如星火般燃燒殆盡,連灰燼都不曾存在,更不曾回歸流淌的生命之流。
薩菲羅斯的内心感到沒由來的空洞,虛無感鋪天蓋地将要湮沒他,一切都變得懶惰、疲憊和沒有意義。他似乎被奪走了為數不多起伏的情緒,聽覺、視覺、觸覺、味覺、嗅覺都被剝奪離,漂浮在悲傷的寰宇之海。
偏離的命運線将他引向無法窺見的黑暗,空無的彼岸像是一段被虛構的故事。
薩菲羅斯正在遺忘。
再次醒過來時,自己已然身處嘈雜紛亂的陌生環境當中。
薩菲羅斯有些失神,意識清醒過後,他緊緊攥住胸口前的布料,連同那一片胸口肉要徒手撕下來似的。
他忘了自己看到了什麼,忘了自己感受到了什麼,他隻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一直下去。
他要找到一個很重要的人……
很重要的人——會是母親嗎?
就在這時,細胞在顫抖着、歡躍着,他的血脈第一次律動着渴求親近之人。冰涼的軀體稍稍有了溫度,似乎就連心髒也随之溫暖起來,填補上他空洞的内心。
這種感覺是……母親!?
薩菲羅斯倏地擡頭,感受着細胞的指引,奔跑了起來。
他越跑越快,撥開行人向前尋去,薩菲羅斯能感到母親離他越來越近了。
當他沖出人流,站在某處公館前的空地上時,薩菲羅斯的雙眼直直鎖定了門口金發的“女性”。
一陣恍惚猛烈撞擊着薩菲羅斯的意識,他的視網膜和大腦的視覺中樞似乎都在被攪拌棒攪合着,他周圍的那些模模糊糊的黑影似乎也在變得清晰。
他的母親真美啊,薩菲羅斯由衷感慨。
哥特式深黑長裙将“她”襯着身形修長,深藍束腰帶把“她”原本就纖細的腰肢更顯盈盈一握,交錯的黑色絲帶在肩胛骨之間露出一隅肌膚,略顯凹下的脊椎線條令人忍不住窺探其中的奧妙。
他的母親似乎對視線很敏感,察覺到有人看他時,回眸望去,精準無誤地落在了他的身上,卻正巧撞向了低垂腦袋的他。
啊……那是該怎樣形容的感受。
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愈發地強烈,被長久桎梏的精神在此刻釋放在物質軀殼裡面,有什麼東西正在從皮質腦炸裂開來,胸腔内鼓動着近乎要噴湧而出血液,而他的細胞正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鳴叫。
薩菲羅斯知道,那是他期盼已久的欲望在叫嚣。
“Reunion”。
薩菲羅斯不知道這是什麼詞,他隻知道自己現在、此刻、無比想要親近他的母親。
他沖上前抱上去了,在錯愕的目光下,把臉埋進并不柔軟的胸部裡,貪婪地汲取母親溫暖的氣息。
銀發披拂垂落,熾熱的吐息順着銀發的間隙噴灑在“女人”胸口裸露的肌膚上,沿着被擠壓的□□向下探去。薩菲羅斯有些呼吸不暢,嘴角卻止不住揚起略大的詭異弧度,他碧翠的眸子異常明亮,瞳孔興奮地收縮成更細一條縫,像是對戰時帶有攻擊性的亢奮。
少年比任何時候都像一條緩慢穿梭而來的毒蛇,悄無聲息地移動在獵物不遠處,蟄伏着将要把身體纏繞在獵物身上,享用一場美妙的大餐。
“母親,我終于找到您了。”
薩菲羅斯發出如此喟歎,餍足地将懷裡的人擁地更緊了。
多巴胺分泌出的物質使得薩菲羅斯此刻聽不見任何聲音,他隻想享受此刻的美妙,可他的母親似乎并不這麼想。
母親在掙紮,在拒絕,但猶豫片刻後卻又将掌心落在他的腦袋上,像薩菲羅斯所認知的每一個母親那樣拍撫着他的腦袋,這一舉止極大的滿足了薩菲羅斯的渴望,像隻小貓一樣用鼻翼蹭蹭母親的胸部。
即便如此,母親還是拒絕了他。
薩菲羅斯不理解,為什麼母親在見到他的模樣是會受了驚吓般離他遠去,甚至對他兵刃相待。
按常理來說,母親對孩子的渴求難道不是跟孩子對母親的依存是一樣的嗎?
身上未能排解的毒素侵蝕薩菲羅斯的思維,他思維遲緩,他有點難以理解眼前發生的種種,隻能是順從自己的欲望急切地想要向母親展現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