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孩子和沒有孩子的家庭終究是不一樣的,克勞德在這裡看不見關于他的任何痕迹,頂多在客廳的角落裡看見一個蒙塵已久的搖籃,還有一些娃娃和玩具,想必這是他媽媽所做的産前準備,隻可惜斯特萊夫母子雙雙折難,再也沒有機會用得上了。
或許是出于對死者的尊重,家裡的東西沒有被撤走,克勞德打開冰箱,果不其然看見裡面空空如也,看來也隻是清理走了會腐爛的食材,其餘的估計從克勞迪娅去世後,再也沒有誰碰過了。
克勞德踱步走,細細地将家裡的每一寸攬入眼底,深切懷念着他的港灣、他的母親。
槍支上膛,異響在此刻尤為突出。
克勞德停頓下來,偏着頭望向家門口突兀出現的黑影,右手探向後背的劍柄。
“把手舉起來。”黑影沉聲說。
克勞德不為所動,反問來者姓名,黑影聞言後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。
“大晚上不睡覺來一個空屋子,外來者,你的動靜太大了。”
這略顯熟悉的腔調,克勞德很快從記憶的某個角落挖出來了。
為了求證自己的想法,他松開了六式,兩手舉過頭頂,一步步向黑影靠近,最終憑借微弱的光亮,看清了黑影的面目。
布萊恩·洛克哈特,蒂法的父親。
這樣來看,布萊恩·洛克哈特會出現在這裡倒也不奇怪了,估計是克勞德入門時的動作太大,驚醒了這個睡着男人。畢竟蒂法從小就是他的鄰居,而她的父親對女兒的愛護向來就跟防賊一樣,一有風吹草動就擡起獵槍,時刻做好狙擊壞人、保護家人的準備。因為這一點,布萊恩沒少受到小蒂法的強烈抗議。
既然是村子裡的人,克勞德沒有什麼警惕的必要,他沒有表現出被槍口指着的恐懼,反而是姿态放松地來到布萊恩面前,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他沒有惡意。
布萊恩看出了克勞德的意圖,他也瞥見了屋子裡走出來的年輕人背着把巨劍,裸露的手臂上是線條流暢的肌肉線條,這是一個戰士才會有的特征。若是對方有惡意,恐怕等不到他開槍,自己就被放倒了。
即便知曉舉槍沒有意義,但布萊恩也沒有收起來,他們簡單的互通姓名後(克勞德報了假名),談起了克勞德深夜擅闖民宅的目的。克勞德表示自己是克勞迪娅·斯特萊夫的弟弟,聽說姐姐在這裡住,自己便過來探望她,隻是沒想到屋子裡面竟然空無一人。
布萊恩上下打量了一番克勞德的面貌,時隔五年,他依然記得那個孕婦的模樣,而眼前的男人确實跟克勞迪娅長得很像,至少能确定是有直系親緣關系的,在這一點上,他沒說謊。
“很遺憾,你來晚了,你的姐姐已經在五年前難産去世了,這麼多年過去,你難道就沒有收到消息?”布萊恩說道。
“在看到裡面的情況後,我也基本猜到了,隻是沒想到姐姐她竟然走得那麼突然。”克勞德的表情有種淡淡的憂傷,他對母親不幸離去的感情是真的,但對布萊恩的說辭完全是假的,“我之前去了很遠的地方旅行,隻收到一次姐姐的信件,而現在也隻能根據當時寄出的地址回來找她。你說得對,是我來得太晚了。”
布萊恩見克勞德的傷神不像作假,慢慢放下了獵槍,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多疑的男人,與克勞德對峙的内容對方都能順利接上,布萊恩警惕心逐漸消褪。
“克勞迪娅·斯特萊夫女士的墓碑在尼布爾海姆村子北邊,你要去探望她的話可以從水塔往北邊走,出了村口沿着最左邊的石路繼續往上,直到看見右手邊有一棵呈反向‘C’的怪樹,向右拐,再往前走四百米就到了。”布萊恩說着,頓了頓,“我不建議你這麼晚還在外面跑,要探望家人最好還是給她帶一束花吧,兩手空空過去未免太難看了。”
克勞德從善如流地應是。
布萊恩不是什麼爛好心的人,确認了克勞德對他家人無害後,便準備離去。他既沒有主動給克勞德準備一個落腳點,也沒有去問克勞德今晚打算怎麼過夜,他向來排斥外來者,能提醒一句克勞德小心夜晚的怪物已經是他表現友善的一種體現,剩餘的都不歸他管。
也多虧了布萊恩不關事己的冷情冷意,克勞德不用想更多托詞,他本來沒打算在村子裡待太久。
在告别了布萊恩之後,克勞德折回村口,再次騎上芬裡爾,沿着尼布爾海姆村的外圍繞了一大圈,朝着西邊的神羅公館行駛而去。
心裡一邊盤算着車上的魔晶石是否夠用,克勞德很快來到神羅公館的外圍。
甫一靠近,克勞德察覺到不對勁。
芬裡爾兩邊的樹木呈現不自然的倒塌、斷裂,朝遠處眺望,看不見公館高大的歐式建築。
克勞德不安地擰緊油門手柄,加快了時速。
油門全開的芬裡爾劃破甯靜的夜晚,自然也吵醒了廢墟上休憩的黑發男人,他睜開不詳的紅瞳,略有所感地盯向了左前方的密林。
伴随着輪胎急刹,那位不速之客來到了這裡,他愕然地望向已然成了一片斷壁殘垣的公館,為這片焦黑的牆體而感到難以置信,緊接着那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廢墟之上的黑發男人,并搶先一步道出了他的真名。
“文森特·瓦倫丁?!這裡怎麼會變成這樣?”
黑發男人,即文森特有點訝異地挑了挑眉,他從未見過這個金發青年,而這個青年卻表現出一副熟稔的态度,看起來似乎很了解他。
“先報上名來。”文森特坐起來,腳尖一點,紅影閃過,消失在原地,下一瞬便突然出現在克勞德面前。
“我叫克勞德·斯特萊夫。”面對文森特特有技能,克勞德已經見怪不怪了,倒不如說,文森特願意主動接近他,他求之不得。
畢竟在他的未來,文森特是他們最重要的一位戰力,也是克勞德留有的最後保險。如果說克勞德必須要對某個同伴坦誠一切,那無疑是文森特。
“另一個世界逆行而來的人。”
克勞德直視文森特的雙眼,不懼那詭谲的黑紅之瞳,清晰明确地表達了自己的訴求。
“我需要你的幫助,文森特。”
“請告訴我,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,又是誰把你喚醒了。”
作為曾經塔克斯成員,前神羅别墅的警衛,文森特的表情冷靜而淡然,并沒有因為克勞德口中的話而感到震驚,他隻是幽幽地盯着克勞德看,一襲紅衣鬥篷在夜風吹動下張牙舞爪,如月夜之下飲血的怪物,随時張開血盆大口将入侵者攔腰咬斷。
過了很久,文森特再次開口,不知道為什麼,克勞德隐隐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。
“真巧,我也很想知道,到底是誰把我棺材炸了。”
“那可是我最喜歡的一具棺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