薩菲不懼怕死亡,他隻是讨厭無意義的死亡。
當自己的胸膛被正宗貫穿時,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“自己派得上用場了”的欣喜感,下一秒則是餘光瞥向了昏迷的金發監護人,對着眼前的另一個自己露出餍足的微笑。
血在不停淌下,肢體在不斷變涼。
薩菲對即将到來的死亡油然生出無名的期待,他知道,自己會在克勞德的心裡留下永恒而無法磨滅的痛苦,即便這對他的“母親”很殘忍,但薩菲期望着這樣的結果很久了。
他的克勞德會離開,會消失,而這是薩菲無法容忍的、比死亡還要難以接受别離。他不願二度失去克勞德。
因此,他滿足着。
未來的薩菲羅斯狠辣殘酷地将他折磨後穿刺,他被正宗串在半空中,兩腳離地,連掙紮的意願都沒有,看着眼前的災厄流露出一絲不解的困惑,薩菲收斂起嘴角的笑容,面容重歸平靜。
心髒停止那一刻,薩菲最後的感官是自己被随意甩落在地上,朦胧的視野映照着的是一抹金色,随後一切回歸于沉靜的黑暗。
出乎薩菲意料的是,在這無邊的沉寂,薩菲并未完全失去自我意識,他如同其他生命粒子那樣,漂浮着尋常人也無法發覺的空氣裡,跟随着本能,追尋着克勞德所在之地。
可憐的克勞德,他可憐的小媽媽啊。
薩菲模糊的自我裡,他的最後一抹神識與克勞德體内的細胞産生共鳴,在徹底崩壞的心理防線裡,他終于窺見了克勞德一直以來所隐瞞的過去,理解了另一個他與克勞德之間糾纏不清的孽緣。
于是,薩菲在想:既然未來的災厄可以,他又憑什麼不能這樣呢。
至少克勞德是這樣思念着他啊。
于那遙不可及的未來,作為克勞德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鮮明存在着,隻要見到另一個自己,就會疼痛得難以抑制,無法消解的仇恨如附骨之蛆攀附在克勞德的心口上,他永遠無法與薩菲羅斯達成和解,永遠無法原諒一次又一次奪走他重要之人的宿敵。
這不是很好嗎?雖然很遺憾沒能殺死未來的災厄,薩菲非常樂得給另一個自己添麻煩。
抱着這樣的念頭,薩菲靜靜地旁觀着,看着一個眼熟的少女出現在克勞德脆弱的精神世界裡,并在她的鼓勵下,克勞德重新找回了自我,再次振作起來回到現實中。
一如他的料想,克勞德不再有所顧慮,果決冷靜地按照計劃行動。他闖進了神羅,破壞了連結世界的裝置,刀尖對準了寶條,脅迫那個令人惡心的博士坦白背後的真相,再用輕飄飄的語言徹底擊潰這個傲慢自負的男人,帶着傑諾瓦的大腦離開實驗室。整個過程幹脆利落,令人舒心。
隻是,薩菲多少還是為了克勞德對堅持不複活他的理念而感到遺憾,饒是閱覽了克勞德的過去,薩菲有時仍然無法很好地理解克勞德的思維。
就在他這麼想時,一絲難以覺察的願望自水潭深處短暫上浮,不真切的倒影不過眨眼一瞬,卻依舊被薩菲捕捉到了。
【如果薩菲還活着,也會長得那麼大吧】
于是,“願望”産生了共鳴。
他凝聚在克勞德的肚子裡,以一種扭曲的方式被孕育着。
溫暖的血水将他包裹,熟悉的心跳自他頭頂律動,觸手可及的内髒不過輕微移動軀體間便被攪動,掌心濕滑而黏膩。一如每個孩子那樣,他被“母親”孕育着,克勞德成了他的母親,而他在克勞德的肚子裡汲取着力量,擠占着克勞德腹部空間。
薩菲從未想過自己能夠如此靠近克勞德,深深埋進克勞德體内,這種扭曲的幸福感在異常成長的速度下無限放大,他感到自己逐漸變得完整。
如果可以,他真想一直待在克勞德的體内,成為彼此的一部分,人類常說的血濃于水,大抵也是如此吧。
可生産的時期總會到來,即便他不願離開克勞德的肚子,外界總會有别的力量帶他脫離這片不見天日的腹腔。薩菲開始感到不滿,扭動着要溜出接生人的手心,卻也連帶着傷害了他的母親,鼓膜傳來男人強忍着劇痛的呻吟,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誕生給克勞德帶來了難以承受的痛苦,便不再阻止接生人的那雙手。
他枕着血水與腸子,被抱離母親,令人依戀的氣息漸行漸遠,他迎來了新生。
接着,他聽見母親對他說的第一句話:“薩菲,歡迎回到這個世界。”
他得到了母親的祝福。在理解了這一點後,薩菲心滿意足地發出喟歎,所表現出來的是嬰孩更為高亢的哭啼。
他不是人類,他的克勞德也不是人類,如果有什麼聯系能夠讓他們這兩個同類捆綁在一起,那麼克勞德活該成為“薩菲羅斯”的母親,成為“薩菲羅斯”的伴侶,成為“薩菲羅斯”的全部。
“克勞德……我的母親……”
銀發少年虔誠地在母親光潔的腹部上落下一吻,充滿旖旎意味的細細吻過他出生時被劃破口的位置,這裡對他來說,是那般神聖而令人着迷。
事實上,他也許還要多謝星球災厄的“幫助”,要不是另一個自己,薩菲充滿不确定性的計劃也不會進展那麼順利。雖說他從一開始就在克勞德體内埋下後手,等待未來某一天,在他所喂養的細胞的影響下,愈發不可抑制思念着他、渴望着他、期望着誕下“薩菲羅斯”的克勞德許下再次見面的願望,死亡後的他會不顧一切地跨越世界來到克勞德身邊,兌現重逢的承諾,也不能保證這一切都能如願實現。其中不确定的風險實在是太多了,光是未來的他,就已經足夠麻煩。
鼻翼汲取着溫暖的氣息,胸腔起伏的頻率愈發加快,年幼的薩菲羅斯癡迷地趴伏在金發英雄身上,掀開母親的遮蔽衣物,肆無忌憚地在母親身上親吻着每一處,留下暧昧的吻痕。
任誰看了是都不正常的母子關系,此刻卻沒有人能夠阻止少年那堪稱病态扭曲的感情宣洩。
他等着一天很久了,久到令他抓心撓肺,饑渴難耐。
這具幼小的身體還需半日才能長成他先前的模樣,克勞德此刻也昏睡着修複身體無法醒來,外界更有該死的“薩菲羅斯”虎視眈眈,饒是薩菲想要再進一步靠近母親,用另一種血肉交融的方式,将極樂贈予他最親愛的克勞德,也苦于現狀無法行動。
(寫了但放不出來)
這個世界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。
年幼的銀發少年默默想着,唇瓣輕輕覆在克勞德的嘴唇上,輕輕啃咬着。
那個男人的耐心估計也快耗盡了,很快就會找上門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