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外邊下雪了嗎？”

“是的。”提姆剛換下紅羅賓的制服便立刻趕到了醫院。

提姆從盤問傑洛特時，傑洛特的微動作中推測出傑洛特和裡德有所聯系。裡德身上絕對有什麼引起傑洛特注意的東西，他們可以利用裡德來引出傑洛特。

“這是哥譚市今年的第一場雪，下得不算大。地上鋪上了薄雪，燈光下——”提姆及時收住接下來的話，他想起來，裡德如今看不見外邊的雪。

裡德微笑着，他知道提姆停住的話語為了什麼。提姆心腸軟，他不希望這些話讓裡德難過。

但裡德并不難過，因為他能透過傑洛特的眼看到哥譚的雪、嗅到雪的味道，感受到騎在馬上，走過無人街口的孤獨，感受威士忌滑入喉嚨的火辣，拔出銀劍時心髒滾燙的悸動。

而這些是作為裡德·芬裡爾無法體會到的感覺。

裡德被困在這普通人的軀殼裡，作為哥譚市最普通的那類人渾渾噩噩，為了活下去拼命往上爬。但作為傑洛特，他可以體會到過去隻敢想、卻永遠無法做出來的事。

傑洛特的内心一定是渴望平靜的，他經曆了太多戰争，與家人團聚、無憂無慮的生活離他太遠了。

裡德有一種直覺，正是他們冥冥之中的渴望将他們聯系起來。

“沒關系，明年又不是不下雪了。”裡德以輕快的口氣說：“明年第一場雪，你要是不忙。我們可以一起去冰山俱樂部看企鵝。”

提姆想起他前天才把冰山俱樂部的老闆企鵝人吊起來打了一頓。

他不确定傑森願不願意讓紅羅賓和他的室友去他的冰山餐廳看企鵝。

于是提姆說：“去韋恩莊園看吧。”

他記得達米安養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動物在莊園裡。

他想了想又道：“除了企鵝外還有别的，都可以摸哦。”

“嘿。”達米安不滿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。“我沒答應要給你們摸。”

橫豎達米安沒說不準帶裡德去看，提姆權當沒聽見。

“好哎。”

見氣氛重新緩和下來，提姆看向裡德用袖子遮住的掐痕，他伸出手握住裡德的手腕，裡德僵硬了一瞬間，又慢慢的放下戒心。

提姆一手取出藥膏，另隻手拉開裡德的袖子，他按揉着裡德青青紫紫的手臂，有些地方裡德掐得狠，已經形成了一層深紅色的淤血。

而每天晚上夜巡回到蝙蝠洞，提姆都會拿出藥膏對身上的淤青進行處理。他很擅長這個。

裡德本來提起的心安穩落下，他還以為會很疼呢。

“……疼嗎？”提姆問。

“不疼。”裡德拉過枕頭墊在背後，舒舒服服的半躺着，他享受着眯起眼回答：“說真的提摩西。如果以後韋恩企業倒閉了，你可以去按摩店工作。我肯定每天都來照顧你生意。”

提姆樂得笑出聲，這個玩笑聽起來有點下流了。

“我以為除了這個你能想到我還有别的優點呢，比如當黑客、會計之類的？”提姆一邊給裡德揉散淤青，一邊問：“我說的是，你做這個的時候，疼嗎？”

裡德的笑容消失了一些。實際上陷入完全焦慮後，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。人就像個氣球，無限的忍受隻會讓氣球爆炸。

所以裡德也需要一些方法舒緩壓力，疼痛永遠都是纾解壓力最好的方式，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有這個習慣了，但他藏的很好。

除了剛才，屬于裡德和傑洛特的壓力同時降臨到裡德頭上，這讓他有點焦慮過頭了。

而且這個點連護士都不會來看他，他怎麼會想得到提摩西·德雷克會忽然造訪？

但這真的不是很疼，至少沒有以前這麼多。或許是傑洛特強大的忍痛意識影響了裡德，也可能是被人關心的感覺讓裡德感到舒适。

“不是很疼。”裡德說。

“……你經常這樣嗎？”提姆還是忍不住低聲問。

裡德抓了抓頭發，解釋道：“也不是，隻是壓力大的時候才會。你知道的，我平時大多數時間都是忙的前腳不沾後腳，現在沒事兒幹讓我覺得有點焦慮。”

他在心中向提姆道歉，對于自己無法述說真相。

提姆眸子閃了閃，相信了裡德的解釋，他知道裡德活的多努力。

“下次别這樣做了。”提姆低聲說。

由于蝙蝠家的夜間活動，提姆并不時常住在宿舍。所以他不在的時間裡，裡德一直保持着這樣的習慣，而他從未發現。

他隻是依靠調查裡德過往的經曆，便自以為自己了解裡德。他從未關注或是真正的關心裡德，這才是他不能發現這個秘密的原因。

他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了解‘裡德’，這想法讓提姆心中五味雜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