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鲛在甲闆上扯着纜繩。
雨點打在赤裸的青色的皮膚上,感到些涼意。海上航行讓人想不起時間和季節,甲闆,海水,船艙裡的鍋爐….一切都是硬冷的,那些防火漆下面隐隐透露出一股子鐵鏽的味道,令鬼鲛感到安心。
血有鐵的味道,鬼鲛想。整艘船像一隻巨大沉默的鋼鐵怪獸,水手們擁擠在一起,一點點燃燒着它的血液取暖。
不知道東京的夏天是否也過去了呢?
又下雨了。
帶土面無表情地拉上窗簾,他讨厭下雨。
下雨讓他想起那場火,火光裡是模糊的已經記不清長相的母親,身上的灼痛和那些遠方傳來的呼救聲。冰冷的雨滴打在燒焦的皮膚上,也像是在哭泣,嘴裡有鹹鹹的液體。一片餘燼的寂寥中,那個人仿佛從天而降。
他居高臨下地伸出手,
跟我走吧。
已經是初冬時節。
鼬收拾好行裝,站在客廳裡。
帶土盯着客廳角落的那棵落寞的植株,罕見地發呆,鼬無聲地等着。
“走吧,是時間了。“
這次他們要去收一筆很大的賬,一般來說,賬目數字越大行動就越危險。
這本來是角都的賬,但帶土指揮他着手開始年終結算,繁忙中便把這活計要了過來。
角都在聽到這單提成仍然算他50%的時候欣然同意,easy money不賺白不賺。
飛段卻很不開心,他期待了很久的旅行就這樣泡湯了。
“别吵了,聖誕休假帶你去溫泉。”他哼哼唧唧得讓角都頭疼。
“那好吧!勉強同意了!老爺子還挺有情緻啊哈哈哈!”
“…閉上你的嘴…”
火車上,帶土端正地坐在座位上。他今天不知為何帶了個狐狸臉面具,大概是為了遮住燒傷的皮膚,顯得有點搞笑。
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,鼬在心裡笑他。
鼬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,越往北走越冷,雨點打在列車的車窗上,竟然結出了一點霜花。北國風光真是奇妙,随着列車駛過,外面的樹木也逐漸高聳深綠起來,鼬甚至感到一點歡欣鼓舞。
“宇智波鼬,任務結束,順便去劄幌看燈會吧。”狐狸面具下發出聲音。
“…好。”
他們輾轉幾趟車,最終停在一個遊戲廳門口。
這個遊戲廳看起來沒什麼特别的,内裡嘈雜喧鬧,鼬被突如其來的煙味嗆得咳嗽。帶土又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個一樣的狐狸臉面具,示意他也戴上。
他們走到櫃台,帶土操着他的外國人破碎日語冷酷地開口道:
“賭博玩,這裡能嗎?”
老闆是個有些秃頂的老頭,茫然地看着面具人。這是什麼小孩裝神弄鬼來搞笑的嗎?
“不好意思老闆,他是問,這裡有賭博項目嗎?”鼬解釋道。
“你這話說的,我們這是正經遊戲廳,那種不合法的生意我們不做。”
“情報我們,錢,你的。”帶土利索地掏出一小卷錢,立在櫃台上。
“…開什麼玩笑…”老頭嗤笑一聲,“奇怪的外國人來我這小店,結果一上來就說些不清不楚的話。”
帶土又掏出兩卷。
老頭沒有作聲,神情有些不自然。
帶土又掏出三卷。老頭顯得有些不耐煩,但眼睛盯着櫃台上的錢。
帶土掏出懷裡最後一卷,把錢在櫃台上一字排開。見老闆還在觀望,他兩指拎着最後一卷鈔票,輕輕擡起一截,露出裡面一截黃銅色的子彈殼。
老頭子反應很快,扭頭就要從櫃台後的小門溜走。
帶土夾着那卷鈔票投擲出去,一瞬間結結實實紮在木門上。老頭難以置信地轉過頭,看見帶土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一根食指豎在狐狸面具嘴唇中間。、
“寫。”他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,輕輕放在櫃台上。
喧鬧昏暗的環境中,各式各樣的遊戲還在繼續,無人注意到這邊的異常。
老頭最終哆哆嗦嗦地寫了許多個地址。
帶土冷酷地颔首,走的時候把桌子上的錢卷認真地收回口袋裡。
老頭渴望地看着,但不敢吱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