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車上,鼬和帶土并排坐着,一路無言。
帶土照舊直挺挺地靠在座位靠背上,閉目養神。
對面的小孩一看就是家裡溺愛的那種類型,吵鬧不休,緻力于把本車廂乘客的乘車體驗上升到一個新的分貝。
他們上車之後,小孩像被按了靜音鍵。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帶土臉上恐怖的大片燒傷疤痕,抓着母親的衣服一聲都不敢再吭。
鼬慶幸地看着小孩,小孩的父母也感激地看着鼬。
到了飯點,帶土從随身的公文包裡摸出四個飯團和一些密封的魚,遞給鼬。鼬不好意思地接過去,很想趁機說點什麼。
“你不舒服嗎,宇智波鼬?”
帶土機械咀嚼着鲭魚和飯團,語氣和超高速列車一樣平穩。
“從前天開始,你好像一直有話要說。”
“呃沒有....沒有....一切都很好,隻是想說謝謝你的午飯。”是真的完全沒放在心上嗎,那天晚上的事。
“你今天真的很奇怪,宇智波鼬。自從我們同居以來,因為你沒有生活自理能力,我負責做飯已經五個月又十三天半了,我以為你已經非常習慣了。”
“......”
我看還是算了吧,對這種人懷有愧疚什麼的。
聖誕節後的第二日,東京的街上仍然很熱鬧。
組織還在放假,他們不着急回公司複命,從車站出來直接回了家。
簡單修整了一下,帶土出門去商場采購,一如既往地像個機器一樣滿負荷運轉。坐了大半天車,體力不好的鼬有點疲憊。逛街這樣高強度的活動實在不适合他這種人,他準備回家裡看看,他想佐助了。
車被帶土開走,鼬樂得清閑,打了個車去道館。
今天的道場出奇的熱鬧。
鼬本來打算從庭院側邊直接穿過道館,直接進入後面的宅院。卻聽到道場裡叮叮框框,居然好像有人正在對戰。
奇怪了,自家老爹從來都是早上訓練,這會兒誰還會在這兒陪他玩。
他好奇地走到廊下張望,看見一個陌生的黑色背影正和富嶽對抗着。廊下放着一雙皮鞋,鼬有些疑惑。
富嶽隻是看了他一眼,手上忙着應付。那人背對着門口,絲毫沒有察覺,專注地用木劍格擋着富嶽的攻擊。富嶽畢竟是老練,手法純熟,雖然上了年紀體力有些不濟,最後還是憑借技巧把刀架在那個青年脖子上。
“沒辦法,我輸啦,哈哈,富嶽叔還是和原來一樣骁勇。”
爽朗的聲音像瀑布一樣清澈,回蕩在偌大的道館裡。
“哪裡,你很久沒有訓練,做到這樣已經不易。鼬,過來打招呼。”
那個青年轉過頭看向門口,鼬站在廊下微微颔首行禮。
“鼬回來啦!”
“止水哥,今天怎麼有空過來。”
止水是富嶽堂哥宇智波和雄家的孩子。
按理來說,兩家的血緣關系不算非常近,和雄一家也早就分家出去經商。但富嶽和他一起長大,故而兩家一直來往密切。
止水的老爸是個挺和藹的老頭,他堅持認為分家不等于可以忘本,于是早年間也把兒子送來道場裡跟富嶽學習劍道,陶冶情操。鼬小時候跟他一起訓練過一陣,止水隻比他大三歲,兩個人因此短暫地做過幾年玩伴。
後來,止水忙着上學和幫襯家裡的生意,劍道逐漸不了了之了。鼬忙着比賽、上學。一來二去的,兩人久不見面,也就逐漸生疏了。
富嶽私下裡很喜歡止水這個孩子。他和老爸從來都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和諧勝景,在他眼中堪稱模範。他也渴望自己的兒子能這麼溫順,恭敬,又不失溫情,偶爾也很羨慕堂哥開明輕松的性格。
有過那麼幾個瞬間,富嶽惆怅地想,要是鼬也能叫他一聲老爸有多好。
雖然如此,本家注定和分家不同。
出身武士道的男人不善言辭,依然懷着一種近乎迂腐的嚴苛訓誡長子,以傳承這種内斂深沉的家門之風。
除此之外,對兒子在劍道上寄予厚望的同時,富嶽打定主意把道場傳給鼬。
宇智波本家道場的下一任主人同時也肩負着榮耀家族的使命。因此,此人必須有擔當,威嚴肅穆,具備大家風範。
因此,他堅信自己别無選擇,隻能做個嚴父。
啊?什麼,次子佐助?
……反正他已經沒有從事劍道的天賦.....就随意點養,大概也無所謂。
而且孩子還小,現在嚴格要求他懂個屁,以後再說吧。
富嶽這樣想。
(鼬:???難道我就沒有過還小的時候嗎,我請問呢?)
“你終于也長高了啊,鼬,再也不是原來的豆丁了。”
止水樂呵呵地打招呼,笑容和鼬記憶裡的一樣溫暖。
鼬神色沉穩地迎上去,卻被止水直接一把抱住,很親切地拍着他的背。他伸出來準備握手的胳膊僵硬在半空中,一瞬間擡也不是落也不是,顯得有些尴尬。
富嶽拍拍止水的肩,冷淡地跟鼬說,晚上你也留下來吃飯。
鼬颔首,恭敬地看着他走遠,沒有講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