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了,一張陶瓷工藝品展會的攤位票。
真幽默啊,一直以來甚至都沒有音訊,突然出現,卻是要他參加展覽?雖然說他确實是有些小東西可以拿到展會上去賣,但是……這麼說,绯流琥也是捏陶的嗎?
迪達拉沒有想更多,他已經開始查詢展會的信息。他很懂得知足常樂的道理,現在想到能見绯流琥,就開心得想去操場上跑三圈。
幹脆親手捏個小玩意送給他吧!
活動開始的時候,策展人在台上緻辭。
冗長的演講令蠍有些煩躁。他在一個角落裡東張西望,觀察人群的同時,期待着能在其中看到熟悉的金發。
蠍今天随便穿了點,與他平時的着裝相比,堪稱樸素。
按理來說,他作為這間展館的實際負責人,也許應當在開幕式盛裝出席。可他更願意以不起眼的普通遊客身份先做個市場調研。自從曉組織接手這家藝術展廳開始,他一直堅持采取保守策略并觀察為主,尚未幹預任何展館職工的工作。
這次展銷會對蠍來說也是個機會。
他打算看看館方當前團隊自己的策劃方式,後續再做發落。
況且......還要觀察一下那孩子。
他找了一圈,卻還沒有看到那顆黃色的頭,有些失望。
分攤位的時候,策展團隊現場叫号。
迪達拉遲遲沒出現。喊了幾次,蠍急得想幫他答應,門口傳來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,說在這裡,在這裡。
他拖着兩個爛爛的木條箱子,穿着那套誇張的,蠍見過的亞文化衣服。
負責人上下打量,斷定這個少年不是什麼知名藝術家,遂把他随意分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位置。
展會在一片如火如荼中開張。
現場比蠍想象中熱鬧。館裡人頭攢動,有些攤位前被圍得水洩不通。
蠍到處轉轉,甚至也看見了幾個他認識的熟面孔,從前幫他做過手辦定制和改裝的藝術家,居然也做些陶瓷小工藝品。他隻是簡單交談一番,沒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場館新負責人的身份。
迪達拉也在角落裡支起自己的小攤子。
他從木條箱子裡掏出一些粗陶質地未着色的杯杯盞盞,還有一些風格很獨特,仿佛石器時代原始部落産物的粘土小俑。這些粗糙的小玩意在一衆精緻的彩繪盤子、杯子,甚至是釉面的瓷洋娃娃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迪達拉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。
他擡起頭向更遠的人群中張望,顯得有些茫然。
偶爾,有人駐足在攤子前。
“這一桌好粗狂,和别人賣的東西不太一樣。這個小怪獸也是手工的嗎?是什麼幻想生物嗎?”
“是的哦,全部都是手工捏的。還有那個是小鳥啦……”
“啊這哪裡像鳥啊……怪怪的,可是也有點可愛嘛,多少錢?”
“不…不好意思哦,隻有那個是不賣的。”
“?不賣你擺出來幹嘛!”
“對不起啦,這一隻我是想今天送給一個重要的人的。”
“算了算了,藝術家總有理由,那我要這個螃蟹。”
“其實那個是蜘蛛喔……”
蠍假裝不經意地溜達到迪達拉的攤位前。
迪達拉看見他,倒也不認生,主動遊到他跟前,有些興奮:
“嗨喽!上回在奇拉比店裡見過面的美男!!還記得我,記得我嗎?你也來逛展會嗎!”
“很巧,你也在這裡,來玩還是來賣東西?”
蠍假裝偶遇,雲淡風輕地招呼道。
“我嘛嘿嘿,機緣巧合啦!其實是和朋友的約定,雖然他還沒來......你呢美男,自己來閑逛嗎?可是你的手和臉都這麼幹淨,不是做泥的吧?”
“嗯,我也和朋友來。”蠍回答得有些心虛。
又兜兜轉轉了一陣,蠍已經大概了解了其他攤位的狀況。
起初他還假裝在周圍徘徊,後來走累了,也不裝了,好整以暇地坐在迪達拉的攤位旁邊,盯着他零星賣出一些小罐子,小瓷瓶的。
自從蠍坐下,迪達拉的小攤生意莫名好了起來。
他們都沒有意識到,這條路上女顧客的密度從剛才開始逐漸高得不正常起來。
“真好看啊......對,對,我是說這個陶罐......”
一個紮着雙馬尾,學生模樣的姑娘接過一個歪歪扭扭的小瓦罐的時候,臉上帶着真誠的紅暈這樣感歎道,眼睛卻盯着迪達拉後面的蠍。
蠍看着絡繹不絕的顧客,滿意地點點頭。
沒想到這種展會的生意這麼好,總算是能讓這孩子掙到點生活費,這個冬天就不愁沒地方住了。
傍晚收攤的時候,迪達拉仍然在張望。
他盯着場館裡的顧客逐漸變得稀疏,散去,最終一個人都不剩。最後,除了零星幾個收拾東西的藝術家在攤位上忙活,留下的隻有他自己和身旁的蠍了。
“剛開始,你說你......等一個朋友?”
蠍皺着眉頭,看場地另一側一個藝術家把地上的泡沫碎屑掃得到處飛舞。光是遠遠看着,他的鼻子已經癢起來。
“嗯......貌似是等不到了呢......話說大哥,你一直在我這裡,你同行的朋友沒關系嗎?”
“沒事,估計他先走了。”
蠍心裡發虛,不敢看他湛藍的眼睛,還是盯着那些泡沫渣。
“唉......我可是因為他才來的呀,這隻鳥怎麼辦呢......”
迪達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哀怨。背着光看,他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有些落寞。
“......小子,你也做折紙?”
“完全不啊,我隻會捏泥巴......怎麼了大哥?”
“謙虛了,你攤子上這隻千紙鶴折得就很不錯。”
木條箱搭起的簡陋展位上,最後剩餘的兩個小陶罐裡,插着一隻泛着五彩光澤的紙鸢,神态生動,好像随時要飛起來。是用某種彩色糖紙疊的,可以看出手藝非常精巧。
“哪有什麼千紙鶴啊......诶?真的有嘿,但這好像......不是我的?”
迪達拉撿起那隻紙鸢,來回翻騰看着,那尾巴上有一個小小的折痕。他疑惑地盯着,突然想起什麼似的,從兜裡摸出那張有很多折痕的攤位門票。
“還是說......已經來過了嗎?”
他盯着手裡的折紙,若有所思。
“收攤,回家。”
蠍站起來,拍拍腿上的灰塵。
在迪達拉看不到的地方,他悄悄把藏在手裡的一顆水果硬糖扔進場地邊的拆除垃圾堆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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