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沒事——”卡莉斯塔的聲音正在重新靠近她。
銀色的光芒向卡莉斯塔的腹部逐漸注入,弗朗西斯清澈而水汪汪的藍眼睛此刻似乎淚光閃閃,棕發亂糟糟的,唇間冒出的詞彙和握着魔杖的手指一樣微顫。
卡莉斯塔等到意識愈發清晰,她伸手推開他的魔杖,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,緊咬着嘴唇,試圖抑制住哭聲,卻還是發出了一聲聲輕微的抽泣。
“哥——”
“你怎麼才來?”
她近乎崩潰地,趴在了弗朗西斯的肩上,任憑淚水打濕他血紅色的長袍。
那一刻,她仿佛忘記了所有事情。僅僅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妹妹。弗朗西斯輕輕地拍着她的背,不停地輕聲說對不起。
但這種狀态很快就被她割舍掉,卡莉斯塔松開手,有些喘不上氣地看向看台:
“波特呢?迪戈裡呢?神秘人沒有複活對不對——”
“什麼——?”尤妮娅驚訝地下意識說,但她聰明地立時領會。
手中的魔杖萦繞着一片白光,然後,一隻銀白色半透明的狐狸在空中出現,尤妮娅簡短地對它說了卡莉斯塔聽不懂的語言。狐狸當即向看台飛行而去。
弗朗西斯的藍色瞳孔縮了縮。但他馬上摟着卡莉斯塔的臉龐,收起了剛才那副焦急不安的樣子,他嚴肅而擔憂地問:
“我們看見你不見了,就出來找你,發生了什麼?”
“穆迪!穆迪不是,有人——咳咳——假扮了穆迪!”卡莉斯塔啞着嗓子吼,她掙脫開弗朗西斯的手,從草坪上踉跄地站起來,回想起布雷斯還獨自躺在醫療翼裡,巴多克又不見蹤影,頓時打了個寒戰。
她閉上眼睛。很快,銀白色半透明的夜骐在空中出現,卡莉斯塔不需要說話,它早已讀懂了主人想表達的東西,随後往城堡的塔樓飛行而去。
弗朗西斯不可置信,但他立刻反應過來:“所以,他在迷宮裡。所以,所以他安排火焰杯——每個勇士都有危險——”
尤妮娅的守護神很快回來了。
她面色慘白,微微張大了嘴。很快,狐狸鑽進她的魔杖,尤妮娅的聲音很輕:
“學生們都沒有死……可是有人快死了,重傷,幾乎所有人都受了不小的傷!學生說,那個神秘人——真的——”
卡莉斯塔和弗朗西斯在彼此的眼中發現了同樣的絕望。
……
“你不許去!”
卡莉斯塔并未理會身後嚴厲的嘶吼,她急促地沖上塔樓,跟着夜骐一直往穆迪的辦公室去。
斯内普教授突然打開了門,從裡面出來,迎面碰上了卡莉斯塔。
“哈利在哪裡?塞德裡克呢?克魯姆和德拉庫爾——鄧布利多教授——”
“停下!”斯内普教授不耐煩地說,“滾去醫療翼,你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。我沒有空閑和你解釋。”
卡莉斯塔又在城堡裡奔跑,她今天恐怕運動得比一場魁地奇球賽還要多,但她身體沒有疲累,她隻覺得疼痛。
布雷斯在醫療翼裡。而其他的,醫療翼裡能有什麼解釋呢?
哈利落到了神秘人的手裡,然後被迫幫助他複活,巴多克一個十一歲會施索命咒的人自己不見蹤影。穆迪又一定是神秘人的手下假扮的,在迷宮裡可以随意下手。所有的勇士都受傷了——
卡莉斯塔啪一聲推開大門,然而她在裡面立刻看到了幾個韋斯萊、幾個赫奇帕奇、格蘭傑還有秋·張,滿臉焦急地等待在一邊。兩對夫婦一直在旁邊大聲嚎哭,仿佛随時就要暈倒。
不僅如此,龐弗雷夫人正在白色的簾子後面,似乎有應接不暇的事要做。
卡莉斯塔顧不上别的東西了,校袍都已經在奔跑過程中劃出來一個大口子,她立刻踩着磚瓦走到那兒,卻看見了怵目驚心的一幕。
塞德裡克和吉姆躺在兩張病床上,他們閉着眼睛,傷痕累累,體無完膚。身上幾乎每一塊皮膚都有扭曲猙獰的傷痕,兩隻手似乎是被烈火燃燒了一樣,緊緊地、血肉纏繞在了一起,其中還有許多在滴落的白鮮香精,以及布料。
血腥味刺鼻地蔓延在醫療翼的每一處角落,勾起人一陣生理性惡心。卡莉斯塔的呼吸仿佛停滞了——
吉姆·斯卡蘭德為什麼會在這裡。他為什麼和這一切扯上關系。
她迅疾地轉身,小跑到韋斯萊面前。
“格蘭傑,韋斯萊——發生了什麼?我後來不在看台,為什麼他們會——”
格蘭傑露出痛苦的表情,她擰着眉毛,小聲說:
“我們也不知道。斯卡蘭德和迪戈裡從迷宮裡爬出來的時候,渾身都是傷痕,身上還有火在燃燒,鄧布利多沖上去剛剛讓火熄滅,派人把迪戈裡和斯卡蘭德送過來,哈利就突然出現了。他說——他說神秘人複活了……我們現在不知道他被帶到哪裡去了……不過,他大概和鄧布利多在一起……”
最後一句話和卡莉斯塔想的一樣。可是,她還是覺得難以置信,巴多克說吉姆突然消失的時候,她滿心焦躁竟未深入思考,現在看見他們這樣,也證明了巴多克說的似乎全都是事實……
她又急切地說:“穆迪,穆迪呢?他是個假的。”
“他已經被關了起來,米勒娃在看着他。”鄧布利多的聲音突然在門口出現,他旁邊還站着哈利以及一條黑狗。
卡莉斯塔松了口氣。看來鄧布利多已經意識到這件事,他指了指遠處,似乎在表明那個才是真的穆迪——他正一動不動地躺在房間盡頭的一張床上,他的木頭夾腿和那個帶魔法的眼球放在床頭櫃上。
“巴多克,教授,巴多克消失了。他差點殺了我!”
“這件事我已經在過來的路上聽弗朗西斯說了。”鄧布利多簡單地說。
韋斯萊夫人注意到哈利,她壓抑地驚呼了一聲,就要沖去,但鄧布利多攔住了她:“我想,莫麗,聽我說,哈利。今晚經曆了一場可怕的折磨,他剛才又向我複述了一遍,他現在需要的是睡眠、清靜和安甯,如果他願意你們陪着他,你們可以留下,但我不希望你們向他提任何問題,除非他自己願意回答,否則今晚是絕對不行的。”
韋斯萊夫人點了點頭。她的臉色十分蒼白,回頭壓低聲音教訓着格蘭傑還有幾個韋斯萊叫他們安靜。
“這條狗陪哈利待一會……我向你保證他受過十分良好的訓練。”鄧布利多對龐弗雷夫人說,“斯卡蘭德和迪戈裡怎麼樣了?”
龐弗雷夫人看着很不安:“他們情況很不好……我前幾天真是說早了……我隻能讓他們短暫的保持生命體征,沒法徹底治療,我想,不得不把他們送到聖芒戈去才行!”
鄧布利多皺着眉:“好的,好的。莫麗,能否麻煩你和他們的父母——”
“當然!”莫麗抹去眼角的一滴淚,她匆匆忙忙地走到那兩對悲傷欲絕的夫婦旁邊安撫着他們。
鄧布利多一直等到哈利上床喝下藥劑,才領着卡莉斯塔離開了醫療翼。
站在門口,他藍色的眼睛裡露出沉靜的光芒:
“我想,你今天也受了不小的刺激。可是很抱歉,我不得不麻煩你把你在巴多克那裡聽到的話,向我複述一遍……”
卡莉斯塔堅決地說:“一點兒也不抱歉,教授,我什麼事也沒有,他隻有十一歲,真的,一點也沒受傷。我的哥哥姐姐已經安慰過我了。我願意把這些全都告訴你……”
她一股腦把她是如何突然發現穆迪的不對勁、發現巴多克離開,又如何和巴多克對話全都告訴了鄧布利多。
鄧布利多的眼睛灼灼發光。
“我知道了。恐怕城堡裡暫時不會有他的蹤影……我猜測他是給自己留了什麼後手,用門鑰匙逃走了。我相信魔法部會抓到他的。很抱歉,卡莉斯塔,沒對他好好監督,對你的生命——”
“不,教授。我太沖動了。但是我還是有個問題想要問您。神秘人,他,真的複活了嗎?哈利他……”
“我想是的。”鄧布利多顫着聲音說,“他靠着一些人的幫助。我從哈利那聽了經過,不過,恐怕誰也想不明白斯卡蘭德是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那帶走了塞德裡克,避免了塞德裡克被神秘人及其爪牙殘害。這一切都得等他們所有人都康複以後再了解……失陪,卡莉斯塔,到裡面去吧,你有個朋友也還在裡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