暈暈乎乎，頭腦發漲。

清水真一糾結地認真聽講。

根據宮野志保的說法，她是第一次教授其他人學習生物，但她講解得非常通俗易懂，清水真一能夠非常迅速地理解她口述的所有知識，教科書上平淡的文字迅速變得立體生動起來。

隻有一點不好。由于清水真一學習的速度很快，宮野志保完全沒有感覺到知識輸出的阻礙，教學的速度也就越來越快。對于她來說，這些都是非常基礎、早就熟練掌握的東西，但對于清水真一來說，一切都陌生而新奇。短時間内向大腦灌輸過量的知識，是一件非常耗費心力和腦力的事情，這意味着清水真一要盡可能地控制住自己，不要将注意力從書本上挪開，否則他就會立刻開始焦慮、煩躁和自我懷疑。

“……我們先休息一下。”

總算等到這句話了，清水真一松了口氣。他将中性筆夾在課本裡，把課本合上。他現在完全不想看到那些字，眼不見心不煩。

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繪本，取出夾在繪本中的書頁。

宮野志保一眨不眨地盯着清水真一的動作，好奇地探頭去看那冊繪本。裡面色彩清新、生動可愛的小動物插圖撞進她的眼簾，化作小星星在她眼睛裡閃啊閃。

“我可以看看嗎？”她問道。

“哪個？”清水真一擡起頭，順着宮野志保的目光看過去，“繪本嗎？給你。”

他取出書頁，将繪本遞了過去。

“謝謝。”宮野志保小聲說，“我很少看繪本。”

“我也沒有看過……”清水真一說，“但我朋友很喜歡繪本。”

他用中性筆迅速在書頁上寫下一行字：

「不要說話，不要吃掉我接下來寫的字。」

然後，他在書頁上寫下了非常明顯的「你好，雪莉老師！」，展示給宮野志保看。

“朋友？”

“他叫書頁。”

宮野志保用和綠川光相似的、憐憫的目光看着那張白紙。

這是非常正常的反應，清水真一對此早有預料。沒有人會相信一張白紙真的擁有自我意識，将書頁的存在告知其他人并不會讓清水真一的形象出現損傷，相反，那些同情他的正常人會溫柔且小心地幫助他維持“虛幻的假象”，這會讓他們感受到幫助他人的成就感；那些欣賞他精神缺陷的瘋子則樂于看到他具體的異常表現，這會讓他們覺得清水真一也和他們一樣瘋狂。

雪莉、伏特加和綠川光屬于第一種類型，賓加很明顯是第二種。

也許琴酒也是第二種……不過，他希望清水真一也和他一樣表現得“相對正常”，因為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、邏輯混亂、行動沒有章法的瘋子并不是他希望培養的對象。

宮野志保默默地盯着那行字。

“你好。”她認真地說，“我的名字是宮野志保。”

“你好，”清水真一說，“我的名字是清水真一，這是書頁。”

他似乎覺得這樣很好玩，無聲地笑了笑。

“雪莉或者宮野志保，老師更喜歡哪個名字？”清水真一問。

“……志保。”宮野志保說，“雪莉不是名字，是代号。”

“志保老師。”清水真一從善如流地改口道。

“不需要加‘老師’這兩個字。”宮野志保糾正道。

“但是加上‘老師’會很有趣。”清水真一一邊說着，一邊抱歉地摸了摸書頁，将它放到生物課本下面。

“那麼我隻好叫你‘真一同學’了。”

“的确，怪怪的。”

“所以，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。”宮野志保說。

“志保，”清水真一說，“嗯……說起來，志保有将自己的名字倒過來讀過嗎？”

宮野志保疑惑地搖搖頭，在心中默默地倒讀。

“Miyano Shiho（宮野志保），倒過來就是Hoshino Yami（直譯是星之暗，同時，hoshino也是一個姓氏（星野））。”清水真一說，“聽上去就像是黑色的、上面有小小的反光亮片的、blingbling的布料一樣。”

宮野志保的臉迅速變紅了。她别過臉，把繪本放到遠離清水真一的一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