綠川光張張嘴,但什麼都沒有說。
朋友?哎?
那張白紙嗎?
他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被清水真一攥在手中的白紙。
“這樣啊。”他故作平靜地說。
聽說這孩子原本就有一些……精神上的問題,現在是受到了刺激,變得更加嚴重了嗎?許多精神病患者都會在親近之人死亡後,幻想他們依舊存在于世上。也許,從清水真一的視角來看,父母轉化為了另一種方式在陪伴他。
還是不要貿然打破這一幻想了吧。
盡管清水真一在父母死後的表現異于常人、過分堅強冷靜,隻是偶爾才會顯露出一些悲傷的神情,但綠川光能從這個家中的不少細節中看出,清水一家原本應當是非常和諧幸福的一家人。每個家庭成員都十分溫柔與細心——不如說,他們的溫柔和細心的程度簡直到了有些恐怖的程度,令綠川光毛骨悚然。
綠川光所居住的客房桌面下有孩童幼稚的蠟筆畫,保存得非常良好,甚至被鍍上了一層保護膜;會客廳牆上有用來測量身高的劃痕,劃痕兩側是具體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分的、密密麻麻的标注;碗碟、水杯、毛巾和洗漱杯等物品全部都是成套的、三個一組的,器皿底部被貼上了标簽,分别寫着“爸爸”“媽媽”和“真一”;廚房牆面上貼着打印出來的營養食譜,食譜的空白處寫滿了筆迹,記錄了家中所有人偏好和厭惡的食材。
昨天綠川光站在食譜前仔細看了很久,希望能弄清楚清水真一喜歡的菜肴。最後,他失望地發現,有關清水真一的部分少得可憐,隻占了所有筆記的二十分之一,描述也很是籠統,和另外兩人詳細到調味料比例的記載形成鮮明對比。
「真一:喜歡很酸的柑橘類水果,讨厭幾乎一切食物,極度厭惡海鮮。對食材搭配與調味感知非常敏銳,一定要足夠美味才能被他順利吃完。」
在這則筆記下方,是另一條字迹更加娟秀的筆記。
「為真一準備像被反複咀嚼到沒有味道的口香糖一樣的食物吧,他會喜歡的。」
至少這些筆記證明了一件事——清水真一平靜地吃完了昨天的晚餐和今天的早餐,這說明綠川光的手藝很不錯。
當綠川光整理好便當,走出廚房時,清水真一已經背上包,穿好鞋子,站在了玄關處。他的手中依舊拿着那張白紙,陽光從門上的玻璃透進來,照在他臉上。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,那雙仿若能看透人心的深紫色的眼睛微微彎起,顯得格外透徹澄亮。
綠川光朝門口走過去。
“你要小心一些,不要随便和我以外的人說話。”清水真一低着頭,旁若無人地對那張白紙說,“他們會把你抓去做實驗的。”
「!!!!!!」
書頁上迅速閃過一串歎号,很快,似乎意識到了綠川光在靠近,這些符号迅速消失了。
綠川光并沒有注意到白紙的異樣,他動作自然地走到清水真一面前。
“我們走吧,”他說着,舉起手中打包好的便當。
“謝謝。”
清水真一接過便當盒,看了看綠川光。
“綠川哥将我送走之後,要去做什麼?”他突然問。
“去完成一些艱難的任務,”綠川光打開車門,“内容不太方便說,但是完成之後的獎勵很豐厚。”
不出意外的話,他獲取代号的時間會比清水真一還要提前一些。
“是這樣啊。”清水真一了然地點點頭,打開了汽車右側的後車門。一路上,綠川光與清水真一之間并沒有進行過多的對話,因為清水真一一直在和手中的白紙交談,有說有笑。
「我們要去哪兒?」
書頁期待地問。
“去上學。”
「去學校嗎?」
“我想想……嚴格意義上來說,不算是學校。”
“但是要專心學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