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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着Boss即将摔下樓梯,我向前傾倒。
沒有經過思考,我抓住他的手,抱住他,把自己的背轉向地面。
沢田不敢置信地看着我。
我們一連摔下去幾十節台階,我的耳朵被砸在台階邊緣,裡面的軟骨像是骨折了一樣被扭曲。
我緊緊抱着他,把自己當作肉墊,直到我的後背重重砸在牆上。
“哐當!”
終于停了下來,我的意識卻仿佛還在摔落,沉默着蹙眉忍受疼痛。
“你……!”
被我抱住的Boss睜大眼睛看着我。
還沒來得及松開他,我們兩人的距離不到五厘米,能感到他呼出的鼻息就打在我的臉頰上。
我忽地起身問:
“你還好嗎?!你有哪裡受傷?!”
顧不上自己身體傳來的疼痛,我慌忙松開手起身看他。
他和我身高相近,沒被我保護到位的小腿被銳利的台階角撞破了,血液流出。
我耳朵嗡嗡地響,眼裡隻有他流血的小腿。
“對不起,我沒有注意到,很抱歉。”
我愧疚而慌張,頭暈目眩地想要撕開自己的襯衣給他包紮:“對不起、我沒保護好。”
沢田卻難得強硬地把我扶住,強制我坐下:
“别動!”
“你先管你自己!膝蓋,胳膊和耳朵,不全都受傷了嗎!”
随着他大吼,我湧上的腎上腺激素才退去,感到全身都火辣辣的疼。
畢竟是從這麼高的台階一直摔下來,還狠狠撞在門上。
但我沒有管自己,而是繼續焦急地仰頭打量他:
除了腳,Boss都沒有怎麼受傷,太好了。
我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口,繼續道歉:
“很抱歉讓你受傷了,你的腿會痛嗎?”
沢田眉頭緊鎖,看着我,一言不發:“……”
樓梯上突然傳來躁動,一個人驚慌的聲音傳來:
“喂喂喂,為什麼會這樣?!”
另一個聲音說:“……完了、完蛋了!”
“你在做什麼!快跑啊!”
随即便是慌亂的腳步聲。
我捂着流血的耳朵擡頭看向樓梯上,那裡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。
陣陣耳鳴裡,我皺眉:
“剛才那是人類吧,為什麼要對你下手,這是挑釁嗎?”
“Boss。”我嚴肅地問他,“現在是我先去追犯人,還是先帶你去包紮?”
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,要從大腿上摸出刀,卻摸了一手血。
啊。
我定睛一看,才發現自己的大腿血肉淋漓,正滔滔地出血。
我才意識到自己傷得很重。
逐個打量流血的地方,我回想着他們産生的原因。
是我自己摔傷的,還有剛才被同學撞到門上的時候砸出的。
我遺憾地想:
真可惜。
——這些傷口都是沒用的。
他們都無法使用我的【異能】,不然就可以鎖定兇手了。
既然沒用,我便無視掉它。
我放任自己流血,擡頭問Boss:“你還好嗎?”
他沉默,瞳孔顫抖地端量過我的傷口。
“你……”
Boss蹙眉,像是被我觸目驚心的傷口刺到一樣,很痛苦地認真凝視我:
“你不會感到痛嗎?”
我不解這個問題。
在痛覺上,我應該屬于比常人還敏感,搖頭:
“我沒有痛覺神經上的障礙。”
“那就不要再這樣對自己了!!”
他大聲說。
他皺起的眉眼像解不開的結,眼底帶着難以置信的痛苦和不解。
“太奇怪了,最應該關心的明明是自己的狀況吧!”
“你為什麼會先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?”
我因為他的大聲吼叫呆住了,心髒猛地一緊,四周的嘈雜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,隻剩下他那憤怒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上中回響。
他冷着臉,難得沒有笑:
“無論是鬼還是人,之後再說,我們先去處理傷口。”
*
四周寂靜的走廊上,我安靜地跟着Boss走向醫院。
因為受傷腿腳不便的原因,原本幾分鐘就可以到達下一層的樓梯,一切仿佛遇到了鬼打牆,路程變得漫長。
Boss沒有說話,隻是一直牽着我的手,根據我的速度調整節奏。
他繃緊了尖下巴問我:“你身上痛嗎?還可以堅持嗎?”
“我沒有問題的。”
他緊張地鎖眉看我:
“明明都在流血,你……我抱你吧,不要勉強了。”
我搖頭,如果因為我的原因連累他受傷加重,這樣的局面是我更不想看到的。
“我會拖累你的。”
他直接上手攬住我的腰:
“沒這回事。”
不,絕對會。
早在穿越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,國中的Boss身體素質還處于成長期。
性格溫和顯得弱氣是一方面,目前,他的體力值确實不如同齡男生。
負重五十公斤奔跑對誰都有難度,我還沒嚴重到不能獨立行走。
我正要拒絕他的時候,重心卻一變,視野騰空,我已經被他抱起。
看到他湊近的挺立眉眼時,我呆住了。
從很久之前開始,大概是我開始發育的時候吧,Boss就再也和我有親密接觸。
我不能牽他的手,我不能和他單獨呆在辦公室,打雷的時候也不能敲他的房門。
好像不接觸我,他那個“喜歡亞裔紅瞳蘿莉的傳聞”就能消失似的。
他不願意靠近我,甚至到了要把我扔到日本讀書的程度。
當他抱起我,我一陣恍惚,呆滞地僵直住,幻視起了過去。
——
在一片火海裡,死人堆上,被匕首刺穿大腿的我被他抱起。
金色眼眸的彭格列十代目問流血的我:
“你要加入彭格列嗎?”
我選擇了效忠彭格列。
這是我這輩子最不後悔的決定。
我總是違逆上級,不認錯,堅持自己不殺無辜人的原則。
所以我會被港口黑手黨出賣,被艾斯托拉涅歐當做工具。
擁有“最适合當殺手”能力的我,是最不像殺手的人。
終于,我遇到了最不像黑手黨的黑手黨。
他把我從中解救。
我永遠感恩他,追随他,貫徹一生。
直到我自己毀了我們的關系,淪落至此。
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