‖晉江文學城獨發‖
＊
這是一個十分奇怪的夢。
原随雲擡頭看看面前的黑鬥篷男人，又看向他身後的手下。
丁楓也瞧見了他，面露驚喜之色，但旋即又被迷惑覆蓋。
原随雲比丁楓更迷惑。
這到底是怎麼回事？
原随雲知道自己在做夢。但從未做過如此清醒的夢。
原随雲轉頭，身後是一道青石闆鋪就的小街，兩側是青色的磚瓦牆，小街不知盡頭，空氣中氤氲着灰色的霧氣。
但眼前的小鋪卻光線明亮，猶如身處暖日和風之中，與小街仿若兩個天地。
黑鬥篷男人伸手敲了敲桌面，原随雲心下一驚，循聲看去，男人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立牌。
手指修長白皙，骨節分明。
原随雲盯着他的手，又順着手去看他的臉。
黑鬥篷男人一言不發。
原随雲不太明白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夢，他想開口，想問别的事情，但腦海中卻隻有兩個選擇。
贖還是不贖？
原随雲心有驚濤駭浪，表情一變再變，視線在小鋪中轉來轉去，驚愕之餘亦有幾分新奇。
黑鬥篷男人不說話，原随雲便跨過門檻走進屋中，更仔細地打量這間小鋪。
原随雲曾無數次在心中描摹自己無緣目睹的景象，如今夢見這番光景，目光貪婪而渴求。
櫃台後的男人伸出手指，敲了敲桌面，聲音清脆，不急不緩。
原随雲再次看向他。
這是一場夢，所以原随雲大膽而放肆地伸手，想要一把拽下這人的鬥篷，看看這人的臉。
什麼樣的人會出現在他的夢中？
原随雲以為會是同自己打過交道的人，能被他夢見，顯然十分特殊。
蝙蝠公子誤會了一點，這确實是他的夢，卻不是由他主導的夢。
原随雲伸出去的手沒有碰到櫃台後的男人，僵在空中，耳畔響起一道呆闆的聲音：
“■■的贖買小鋪守則之一，顧客不能騷擾掌櫃。”
原随雲的手動彈不得，他生出幾分收手的意思，身體上無形的桎梏消失，他收回手。
這場夢，這家店，這個人，有古怪。
原随雲不是輕言放棄的人，不能騷擾店長，他打算繞過櫃子走進後院。
耳畔接二連三地響起提示。
“■■的贖買小鋪守則之二，顧客的活動場所僅限于櫃前。”
“■■的贖買小鋪守則之三，不做生意的顧客滾出去。”
“十”“九”“八”……
倒計時開始。
盡管毫無提示，但原随雲一瞬間明白了倒計時的含義，如果他不做出反應，也許會發生他無法意料的事情——
“我該怎麼做？”原随雲出聲道，“如何贖？”
這場夢不講理，夢中兩袖清風，怎能贖買手下？
原随雲在努力保持鎮定。
“顧客是否确認贖買丁楓與蝙蝠島炮灰四人？”
這聲音如同貼着耳朵，讓人無法忽視。
原随雲：“……确認。”
“交易達成。”
“顧客：原随雲。”
下一秒，眼前的一切如泡影般緩慢消失。
原随雲猛然驚醒，睜眼，四周黑暗依舊，外面傳來鳥語聲。
夢裡的事記憶猶新。
原随雲怔然出神，洗漱出門，心不在焉，反複想着夢中見到的小鋪。
那是他眼瞎之後，時隔數年第一次見到的景色。
原随雲身側有好幾個可信可用的人，無論本人再怎麼不甘心，瞎子行事從各方面來說确實多有不便。
今日一個手下急匆匆地前來報信，并帶來一個人。
“公子！”丁楓見到公子站在陽光下，光風霁月的模樣立刻就讓他心安了，但還是想哭，踉跄一步，差點趴在原随雲腳邊。
原随雲聽出他氣息不穩，忽地想起夢中丁楓與其餘手下鼻青臉腫的模樣，心中一突，問道：“你何時回來的？”
丁楓出發去蝙蝠島沒有多久，就算回來也不該這麼快，但也不可能沒去……
原随雲眉頭輕蹙。
丁楓身子一抖，想到在蝙蝠島上遇見的事情，腦中一陣發暈，心髒跳動得更加厲害，恍惚間天旋地轉，直到原随雲喚他他才回神。
和丁楓一起來這兒的手下看着丁楓的眼神很驚訝，畢竟丁楓自诩是公子最信任的人，對自己的一言一行要求頗高。
現在的丁楓毫無形象可言——從在門口發現丁楓和那四人的時候，他就已經十分驚訝了。
原随雲問：“究竟發生了什麼？”
丁楓平複心情，将自己在蝙蝠島的經曆道來，但難以保持鎮定，言語間颠三倒四，有些不知所謂。
忽然闖入島上的奇怪男人，憑空消失或出現的物品，以及在島上忽然出現的設施，以及一夜之後睜眼時出現在距蝙蝠島千裡之外的事情……
這些事情說出來自然不會有人信，起碼發現丁楓帶他一起來
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。丁楓想來想去，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事。
原随雲正在沉思，丁楓所說的事荒誕不已，倘若他昨夜沒有做那奇怪的夢，恐怕說什麼都不會信的。
對丁楓的話，原随雲半信半疑，叫帶丁楓來的手下去點了點自己的錢，少了六十一兩。
“……”
原随雲沉默。
手下額頭冒汗，看看丁楓，又看看眼前的公子，低頭。
那張立牌上的标價總價是六十一兩，原随雲莫名其妙消失的銀子也有六十一兩。
與蝙蝠島的價值相比，區區六十一兩不值一提，而他如今白白丢了一個蝙蝠島。
原随雲心中又急又氣，對未曾蒙面的罪魁禍首恨得不行，還有幾分忌憚。
“他說自己叫……阿爸？”
原随雲問。
“是……。”丁楓如此說道。
他猶豫片刻，還是說道：“島上的那些女子……都被他治好了眼睛。”
“什麼意思？”原随雲心中一驚，立即追問。
那些女子被縫住眼皮，又在暗無天日的洞穴裡待了那麼久，就算拆掉線，那雙眼睛也是廢了。
丁楓道：“那個人在那些女子面前各自站了約有半刻鐘、或者更短的時間，她們、她們便睜開眼睛了，雙目完好如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