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北城郊,荒草叢生。
風呼嘯夾着沙子卷進破漏的屋子,又卷出病人的咳嗽聲,纏綿冗長,似乎不會斷絕。
紫色的衣擺被風吹得往後揚,衛如清眯着眼,手遮在眼前,擋去沙子,她方才探查了一人的病況,已然能制出抑制瘟疫惡化的丹藥來了,但還需找到最嚴重的病人查看。
“我不走!我還不想死!!!不要——”
一女子指頭死死扒着地縫,她原本的容貌早已看不出來,隻剩下發膿的皮膚流着膿血,飛蚊在周遭打轉,看得人心裡直發顫。
她被身後的官兵拉着,顯然是太過嚴重,要被拉去燒死,雖說這病疼痛難耐,可活着總比死了好,是以她滿眼恐懼悲怆的看向街上行走的仙人,兩行濁淚順着爛了的臉上滑下來。
一邊還有許多人掙紮着,不願被拉去火場,哀嚎的打滾,官兵沉着臉,拿起刀驅趕。
“嗖——”
箭羽破空而出,打飛了官兵将要下手的刀,被箭羽的力道掼到牆上,牆灰落了滿地。
“仙人?!”官兵捂着胸口站起來,不解的看着面前的紫衣姑娘,“他們太嚴重了,必須送去燒了,不然會傳染更多人的!”
衛如清目光哀戚的掃了一遍這個巷道裡的病人,這些人将希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求生欲迫使他們跪着磕頭,痛哭流涕。
“仙人救救我!”
“我不想死!仙人救救我!”
人們像是抓到救命稻草那般連連磕頭,身上的膿血磕到了青石闆上,染髒了地面。
衛如清不禁退了一步,胃裡一陣翻湧,嘴裡泛起酸水,嘔吐感被她強壓了下去,她想救這些人,她也必須救!她蹲下身,探了探那個女子的脈。
“他們還有救,”她重新挺直腰杆,“把城裡的病人都集中好,我會叫人送丹藥過來。”
謝清然沉默的注視着剛才發生的一切,拿着毛筆将衛如清所說的丹藥方法都一一寫下來,以折紙傳回落腳點,安排人去煉制丹藥,做好這一切,他選擇安靜的跟在衛如清身後,不時的提供幫助。
夫妻倆行走在城郊,靈力一一掃清瘴氣,滌蕩出一方幹淨的天地。
——
萬年前,天道點召,萬千河海醞釀成一子,天道賜名淵阿,掌河海清平,被人稱作河神,受世人供養。
後魔神降世,怨念成魔,魑魅魍魉橫行人間,貪嗔癡欲禍害人心。
一時之間,餓殍千裡,屍橫遍野。
屍山血海中,一紅袍少年迎風而立,他右手執劍,鮮血順着劍往下滴,洇濕了地闆,劍尖下是被割了喉的魔物。
劍尖落地,被人拖行着,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。
安客君的臉色蒼白而憔悴,目光麻木且空洞的看着前行的路,他執劍的右手因為長時間的握劍而肌肉痙攣,不受控制的顫抖着。
最終,長劍摔在地上,紅衣少年無力的跪了下來。
安客君粗喘着氣,神情痛苦地閉上眼,他不知自己在這方天地走了多久,隻知道他踏出轎子的那一刻,整個人便被拖入這個巨大的幻境中,蘇臨舟也不見蹤影,不知是否也在這個幻境裡面。
這是河神的執念所成的幻境,萬千年前的場景被一一複刻,身臨其間,就像是在萬年前活了一遭。
舉目望去,隻能看到堆積成山的屍體,烏鴉立在屍體上啄食腐肉,紅色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屍體,若是與它對上視線,竟會感到一陣心慌。
身後是萬年前的景城,城裡的凡人紛紛蜷縮在擁擠的屋子裡,屋外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令他們瑟瑟發抖,甚至尖叫。
修士們飛行于天地間,時而斬殺魑魅魍魉,時而救上一兩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