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客君身心俱疲的靠在城牆上,烈日曬幹了他的唇,開裂的嘴皮紮着他,他舔舔唇,軟化了幹硬的嘴皮。
他起初試圖找到破除幻境的方法,後來發現這個幻境壓根破不了,這是神明的執念,擁有神力的支撐,他破不了,隻能等着幻境的結束。
奈何幻境的主人并不想等着他活着走出幻境,一批又一批妖魔鬼怪前來追殺安客君,他像個亡命天涯的人,東奔西走,疲于逃命。
見到他的人都狠狠地唾棄他,他們說他是災星,帶來那麼多怪物,于是少年沉默的離開,不再接近人群。
在這個世道,沒有誰是好人,大家都拼了命的想活着。
起初,他們把山間能吃的野草都刨幹淨,連樹皮也沒有放過,後來沒了吃的,他們便把死人肉割下來吃了,到最後,大家把上了年紀的老人也吃了,畢竟年紀大了,皆是負累,然更有甚者食親子。
安客君回想着自己的所見所聞,嘲諷的笑起來,他兀地止住笑,咳出一灘血來,先前在思過堂受的傷愈發嚴重,背上的燒傷不曾愈合,火辣辣的疼着,膝蓋也像是灌了鉛,每一步都走的極其艱難。
遠處黑壓壓一片,似大軍壓境那般往這邊趕來,嘶吼聲傳遍天地。
“又來了……”安客君無力的扯了扯嘴角,他費力的站起來,甩了甩劍尖,将血珠甩落。
桃花眼倏然冰冷,少年的眉宇近乎冷酷,他的身影閃出殘影,一道巨大的靈力橫掃而去,站在前面的魔物被分成兩半,轟然倒地。
安客君左手起陣,指尖的血從未停過,每一道陣法都噼裡啪啦炸響,魔物的身軀須臾間化為齑粉。
頃刻間,魔物已然死去大半,剩餘的魔物被激發了血性,不怕死的往前沖,少年的身影被魔物的靈力死死壓制,膝蓋砸在地上,骨頭裂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灼灼烈日下,安客君的頭頂似有千斤重擔,将他壓得擡不起頭,四溢的魔氣侵入他的身體,仙骨破損,道心動搖。
刹那間,塵土飛揚,内圈的魔物被少年執劍掃蕩開來,鮮血迸濺。
安客君昏昏沉沉的掃了眼四周,卻猝然倒下,摔進泥沙裡,懷蕭劍發出劍鳴,但他已經拿不起劍了,魔物的嘶吼聲他也聽不到,隻是無力的仰着腦袋,去看刺眼的陽光。
這荒唐的世道,怎麼活下去呢?
我是不是快要死了……
魔物一擁而上,像是要把他撕碎吃進肚裡。
須臾之間,風起雲湧,一道冰藍色的劍意破開虛空,強悍的靈力摧枯拉朽的席卷過這片大地。
萬千劍影如疾風暴雨般落下,魔物的身軀竟是直接灰飛煙滅。
安客君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,但他還是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,一步一步,走向他,如九天神明,無悲無喜。
一隻鮮血淋漓的手抓住了那片雪白的衣角,他固執地仰起頭,就算知道這人是來救他的,但他還是怕這人會錯過他,對他視若無睹,所以他耗盡最後一絲力氣,隻為抓住這片衣角。
蘇臨舟冷冷垂下眼,看着染紅的衣角,他平靜道:“松手。”
安客君倏然怔住,所有的傷加起來他都沒哭,卻因為這兩個字落了淚,他目光驟然兇狠,“我不!”
“……”蘇臨舟不知這厮又發什麼瘋,隻見這少年正兇巴巴的掉眼淚,他微微蹙眉,将少年一把拎起來抱在懷裡,随即将安客君的腦袋摁在自己肩膀上,空出來的那隻手握着劍,一劍殺進魔群。
他本打算将少年撂在這裡,然後去殺進去,哪知這厮竟揪着他不放,隻得如此動手。
安客君微愣,原是他會錯了意。
鼻尖萦繞着極淡的血腥味,他不禁喃喃道:“你受傷了?”
“閉眼調息。”蘇臨舟冷冷開口,順帶捏暈了身上挂着的這厮,省得麻煩。
安客君被逼無奈的暈了過去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