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星飛濺,木柴燒的噼裡啪啦響。
另一邊,安客君站在桌前頗有些稀奇的看着眼前的菜肴,又看了看桌邊一個簡易的小土竈上,衛如清挽着袖子,一手颠着鍋,一手快速翻炒。
“如清姐,你居然會下廚?!”他臉上挂着好奇與驚訝。
衛如清得意地挑挑眉,動作熟練,她笑道:“小瞧我?你姐我什麼不會?”
“如清姐,你太厲害了!”堂溪程悄悄拈了點炒好的菜放進嘴裡,誇張地做出表情。
不怪他那麼誇張,可能除了謝清然,大夥都認為衛如清在女子中相較确實糙,她性子直爽,嫉惡如仇,不似平常姑娘那樣溫柔待人,但依舊很好,可是這些活他們是未曾猜到她會的。
謝清然瞥了眼得意洋洋的妻子,嘴角不自覺的勾起,他難得調侃道:“什麼都會做?如清,你會刺繡麼?”
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寵溺。
“謝初塵,還想不想吃我做的菜了?”衛如清柳眉倒豎,佯裝惱怒,其實她很開心,謝清然很少這樣與他玩笑。
自然,他也不在意她會不會女紅這些,雖說修士不需要會這些,但還是有些女修士會模仿凡間女子學習女紅,去讨好自己的心上人。
不過她學過,但是這細活她實在弄不來,她也不解過,煉丹這樣的細活她都會,而且精于煉丹,卻連個女紅都弄不好。
後來謝清然發現她手上的針眼,難得沉下臉來道:“我不需要你做這些,傷了手不好,你隻需做你喜歡的事,不喜歡女紅就不用學了,聽到沒?”
想到平日裡謝清然的種種,衛如清眼裡難得柔情。
堂溪程笑嘻嘻的咬了咬嘴唇,悄悄觑了如清姐眼中的柔情,腦子裡冒出一個詞:鐵漢柔情?
這麼想着,他就暗戳戳的傳音給離淵。
安客君扭頭看着這傻愣子,無言半響,怼了回去:不會用詞别亂用!
兩人眼神鬥争,識海裡怼來怼去。
魚終于烤好了!
安客君立馬撸起一條吃着。
“哇,好吃,南明你也太牛了吧!”堂溪程誇人曆來張嘴就來,直白又搞笑。
謝清然附和道:“真的很好吃!”
他頓了頓,又道:“燒的菜也很好吃!”
衛如清彎起眼,臉蛋悄悄地紅了。
“那可不,這可是我師兄!”安客君立馬笑道,得意的挑眉。
陳免矜持的笑了笑,道:“那就多吃點。”
吃了一半,安客君腦海裡莫名跳出了白天看到的那雙手,差點把自己噎到,他怎麼會想到那人?
他默默咽下口中的魚,用手肘拐了一下師兄,“南明,還有魚麼?”
“有啊,怎麼了?”陳免扭頭。
“給我拿一條,我給蒼嵘送一條。”安客君語氣平靜,實則内心怦怦跳。
陳免頓住,低聲道:“難道不是他惹得你麼?他說你道心不穩,怎地還是你主動去和解?”
“你别管,給我。”安客君悶聲悶氣。
陳免無奈的歎氣,得,自家師弟又擰巴起來了。
等人端着魚跑出了門,衛如清壓低嗓音:“離淵要給蒼嵘賠罪去了?”
陳免噎了噎,為何大家都覺得是離淵惹得人?他沒忍住,笑了笑,不知道離淵聽了會不會暴跳如雷。
在其他三人的注視中,曆來老成的南明仙尊肯定的點了點頭。
自家師弟嘛,就是拿來坑的!
其他三人一臉“果真如此”的神色。
尚不知被自家師兄坑了的安客君一路端着魚,引得其他人連連起哄,還試圖拿來嘗嘗,他護犢子似得躲開那些人的爪子,一路奔向那人的宅子。
砰——
門被人踹了開,蘇臨舟執棋的手一頓,早知真的有人會闖進來,他就應當設個結界的。
他掀起眼皮,冷冷的看向踹門的那厮,聲音如夜色那般涼,“你作甚?”
“請你吃魚。”安客君一屁股坐在石凳上,将盤子擱在桌角,看了眼桌上的棋局,他看出了棋局上的肅殺之氣,幹練利落,像極了下棋之人的行事風格,果斷很絕,不留後路,一往無前。
“南明烤的,很好吃,你嘗嘗吧。”
月色下的蘇臨舟似乎更加缥缈,像是随時就會飛到九重之上,他目光淡淡的落到少年閃亮的眼裡,鬼使神差的,他答應了。
“好。”
烤魚油膩,本不是他的口味,但他還是沉默的吃着,他的動作文雅極了,不像是吃魚,倒像是和剛才下棋一般樣子。
兩人都沒有提景城門口的事,都默認跳過了。
安客君松了口氣,也跟着吃着魚,還一邊解釋道:“人多吃菜才好吃,味道更香!”
“你不會烤魚?”蘇臨舟淡聲問道。
安客君笑了笑,“我弄不好這些,但我以前住在凡間,是吃慣了的,雖是辟谷,但我還是喜歡吃點東西,這樣更像是生活,才更有煙火氣息。”
“你喜歡這樣的生活?”蘇臨舟問出口便覺得自己問了個無聊的問題,離淵這般熱鬧的性子,怎會不喜歡呢?
但安客君還是認真的回答了,“我喜歡,仙人雖好,但實在過于缥缈,若是能夾雜一些凡間的事,或許會很有趣。”
他本不指望對方能回答什麼的,但對方接下來的話讓他再一次刷新了他對蒼嵘的認識。
蘇臨舟輕笑一聲,他目光落到黑白的棋子上,嗓音很輕。
“天下大道,風雲變幻。浮世三千,繁華已落。”
“世間萬千,人間才是最真實的,不是麼?修行路漫長,參悟天地的同時,也要去品一品人間。”
安客君瞳孔微微震動,他能理解蒼嵘話語裡的意思,他有些激動的掐了掐手,他敬佩的眼光下,嘴角控制不住的揚起來,“對,人間很好。”
蘇臨舟的視線輕輕地看過來,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與人談心,原來是這樣放松愉悅且舒心的感覺,他勾了勾嘴角。
晚風微涼,一片白梅花瓣落在棋盤上,随風卷起清香,滲人心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