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昆山頭頂雷雲翻滾,紫色的雷電如蛛網那般爬滿了天空,時不時發出轟隆巨響,濃稠如墨的黑氣籠罩其上,漸漸往山下侵入。
安客君跪坐于大陣之間,渾身是血,他感到體内的某股力量正在流失,緩慢地流向了大陣邊上的幾人,他死死将這些人記在腦海中,眼神卻逐漸渙散,他喃喃質問:“師父,為何是我?你想從我身上拿什麼?”
“因為……”落沉汲取着神力,音色涼薄,“你是神龍啊……”
安客君瞪大眼,眼裡閃過一絲疑惑,瞬間,記憶的閘口被打開,洶湧的沖向他的大腦,萬年前的神龍少年晃蕩人間,與蒼嵘神尊的朝夕相處,而後龍骨四散,神龍沉睡無妄……奔湧而來的記憶使得安客君頭痛欲裂,他悶哼一聲,說: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!”
“你不是總和我說,你想去無妄海嗎?”落沉垂着眼,“為師現在可以告訴你,無妄海底,是你的龍身!”
“不!!!”安客君眼白爬上密密麻麻的血絲,猩紅的眼瞳若隐若現,額間和脖子間的青筋根根暴起,像是要撐破皮膚。
“為師撫養你那麼多年,也是你回報為師的時候了。”
“少年天才麼,也不過如此。天慢山你護不了,南明你護不了,這些祭陣而死的人你也護不住!這些人皆是因你而死,你又能做什麼?!”
衛鐘惡劣的笑了笑,“殺人誅心啊。”
安客君捂着腦袋,頭磕着地,昔日裡挺拔的身影此刻縮成一團,痛苦的顫抖着。
原來師父從未将他當作弟子,他隻是師父想要獲取力量的物件。
那他這麼多年來算什麼?!都是假的嗎?!師恩是假,身份是假,什麼都是假的!!!
天漫山的村民因他而死,陳免也因他而死,他護不住任何人,他就是個廢人……
他狂笑起來,鮮血汩汩流出來,他仰着頭,眼中是無盡的絕望和悲涼,毀天滅地。
他覺着自己瘋了,徹底瘋了……
铿——
一抹強悍的劍意揮灑而過,将安客君手上的鎖鍊擊碎。
所有人猛地擡頭看去,就見蘇臨舟白衣飒飒,裹着一身寒氣踏上玄昆大殿,他的眼裡似有寒山冰雪,看得人一陣心慌。
“走啊——”趁着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,安客君怒吼一聲。
蘇臨舟對上安客君的視線,看着狼狽不堪、傷痕累累的青年,他的心髒忽的一疼,像是針紮那般,細細密密。
“蒼嵘?!”衛鐘驚道。
謝康臉色微變,就聽堂溪蘭面不改色道:“蒼嵘來的正好,離淵已然入魔,快随我等誅殺魔頭!”
“這不是縛魔陣,”蘇臨舟冷聲道,“何況我聽到了。”
音落,落沉便揮出一道劍意,強悍的劈向白衣青年。
其餘幾人也沖了上來。
蘇臨舟執劍而立,他冷着臉,使出驚心動魄的一劍,刺傷了幾人。
劍意如春雨蕭蕭瑟瑟,落在人的身上,劃破了血肉。
他露出破綻,看着刀刃劃破他的胸膛,而後一掌劈向落沉,招式狠辣,與他平日裡的作風天差地别。
“走啊,你打不過的,走!”安客君被拴着腳,壓在大陣上,行動受制,隻能偶爾揮出靈力幫人。
蘇臨舟再怎麼天才也隻是大乘期,在階級上,他壓根打不過大他兩級的化神期,沒一會兒,身上就見了血。
他極力擊退幾人,猛地低喝道:“蝶魄!”
刹那間,蝶魄劍靈活的繞開攻擊,一劍貫穿了謝康的左胸,要不是謝康躲得快,差點就被穿心而過,他咳出一口血,昏死在地上。
然而,蘇臨舟卻被落沉劃傷了腰,鮮血頓時染紅了白衫,紅的刺眼。
他反手壓劍,将落沉擊退後閃身至安客君身旁,試圖破陣。
“此陣有百餘人獻祭,你現在的修為解不了!”安客君急促道,他一把抓住蘇臨舟的腕子,哀求道:“蒼嵘,别管我了……你走吧。”
蘇臨舟固執地搖頭,蝶魄劍自動出鞘,攔下了落沉緻命一擊,他旋身而上,以燃神魂為代價破陣,饒是最抗痛的蒼嵘仙尊也悶哼出聲。
“遭了,他要破陣!”堂溪蘭心裡泛起滔天駭浪,自燃神魂,隻為破陣,瘋子!
安客君目眦欲裂,他眼看落沉和衛鐘的武器就要傷到蘇臨舟,突然暴起,鎖鍊生生勒進腳腕的血肉,露出森森白骨。
“啊——”
他咬着牙,一掌拍向地面,巨大的氣波以他為中心像四周散開,魔氣頓時傾瀉而出,草木瞬間枯萎。
還在地面的堂溪蘭一驚,猶豫着要不要騰空去殺蘇臨舟,但他最後果斷選擇了待在原地,而後被離淵的魔氣侵蝕仙骨,徹底昏死過去。
聞訊趕來的弟子被滔天魔氣隔離在大殿外,焦急地團團轉,隻能向其餘仙門發出信号。
天邊仙氣奔騰,隻見無數仙人騰雲駕霧,禦劍往這邊飛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