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應該是黑夜。”阿蒙說。“雖然我不知道她出于什麼原因要帶走雅典娜的“門”唯一性，但我總覺得她對詭秘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圖謀。”

“但是黑夜應當不至于殺了她吧？”梅迪奇說，“畢竟誰都知道她們的關系相當好。”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不合時宜的天真和愚蠢。這個瘋狂的世界裡，大家隻是為了永恒的利益在争鬥罷了，究竟哪裡會有真摯的感情呢？他想起救贖薔薇成員的背叛，一時間隻是漠然地站在那裡。第三個太陽紀元熄滅了，聲勢浩大的雨從天穹降落，沉重地砸在他們的肩膀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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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因為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真摯的感情，梅迪奇想，因此雅典娜和亞利斯塔一時興起的戀愛遊戲才讓他有些煩躁。

“真實造物主還不準備放棄所羅門。”梅迪奇意有所指地指出了亞利斯塔可能的謀反，而雅典娜隻是不置可否地喝了口熱茶，微笑着說：“我們也還沒準備抛棄陛下呢。”她在“抛棄”兩個字上加了重音，使這句話聽起來多了些戲谑，就好像所羅門是個什麼負心漢似的。

那時的梅迪奇還沒想到，自己會成為這場荒誕的遊戲中的第一個犧牲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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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，班西港的天氣相當陰沉，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浸泡在濃重的黑色陰翳中。克萊恩試圖撥打消息收發室的電話，對面接線員的回答卻十分詭異。

“這座港口似乎被什麼不知名的存在給污染了……”克萊恩若有所思地說。他的表情略有些凝重，因為從剛才開始，帕拉斯小姐的狀态就有些不太好。她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透明，視線飄忽，不知沉浸在什麼思緒中。

“你還好嗎？”克萊恩将手輕輕按在帕拉斯小姐的肩膀上，發現她此刻竟然在輕微地顫抖。穿越者之前都生活在和平年代，驟然遇見這樣可怕扭曲的場景，精神狀态确實會受到影響，克萊恩想到這裡，更加想要盡快解決目前的糟糕狀況——事實上，他已經有點後悔将帕拉斯小姐從船上帶下來了。

“我沒事。”雅典娜輕聲說，她不想在這種時候展現自己的軟弱。過去的亡魂似乎陰魂不散地纏繞上來，在她試圖本就拙劣粘合的心髒上增加了一條新的裂縫。

為了讓克萊恩不再擔心，她裝作自己正在積極參與目前的狀況，試圖先丢出一件什麼神奇物品探一下目前的路，但下一秒她就像被掐滅的蠟燭，驟然陷入了沉睡。她疑心這是失控的前兆——雖然她上一次失控還是在幾百年前。

在意識陷入黑暗前，她又看見了紅天使的面容，這次不是表情悲傷的紅天使，也不是臉頰兩側帶着腐爛痕迹的惡靈，而是被她埋藏在記憶裡太久的，那張裝作不耐煩，卻對待她相當溫柔的，表情總是爽朗明快的英俊青年的臉。

畫面一下子又從年輕英俊的、仿佛從沒什麼心事的紅天使，轉到了正在下着小雪的特裡爾。

“梅迪奇死了。”烏洛琉斯那時站在她的床邊說，不知道他是怎麼潛入守衛重重的特裡爾的。她那時隻是裝作不在意地說了句“我知道”，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句就控制不住自己故作淡漠的表情。

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，她總覺得烏洛琉斯看起來有些悲傷和失望，雖然她幾乎從沒在烏洛琉斯身上看到什麼人類的情感，他一直就像一尊冰冷的神像。

“從那個冬天開始，”雅典娜說，“我和梅迪奇都知道彼此将會分道揚镳。”

烏洛琉斯不知道在想什麼，隻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地看着灰白色的天空。

“這是這個世界的定理。”雅典娜補充道，像是在為自己辯解什麼，“你已經殺死了無數光之鑰的争奪者，将來也會殺死更多的潛在競争者。彼此争鬥，背叛，死亡或是永生，這就是我們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宿命。沒人能毫發無傷地逃離這場戰鬥的。”

“是的，沒人能逃得掉這樣的宿命。”畫面又轉到第三紀，梅迪奇給她念無聊童話故事的那些夜晚。雅典娜喃喃地重複着這句話，仿佛從這句話中找到了某種僅能維持一瞬的解脫。她看到坐在她身邊的梅迪奇，那時他還那樣年輕，眼神清澈，沒有任何被世界背叛的失落和疲憊，看着他，仿佛能看到所有人都能獲得幸福的某個未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