區區一口箱子哪裡能困住洛顔,她雙腿抵住洞口的牆壁,在半空形成一個着力點,擡臂便将箱子推到一邊。坐在箱子上的哭嫁女直接被她甩到地下。
哭嫁女從地上爬起來,對着洛顔又開始哭。洛顔給自己施了個泯音術,一時間隔絕了聲音,卻并沒覺得頭腦清明,想來是剛才頭暈還沒緩過來,過會兒就好了。
于是調動體内血絲,朝着哭嫁女抓去。可剛一運轉靈力,忽然覺得腦海中像是針紮一樣疼,疼得渾身都被定住了,再挪動一分就要渾身炸開。
這時就見那扮演王富戶的人回來了,其他幾個家仆打扮的人站在一起,他們的臉就想陶土一樣碎裂,露出裡面皮膚發青,身上嫁衣鮮紅的鬼怪。
這些鬼怪一齊朝着洛顔撲來。
箱子一挪開,洞裡亮堂了幾分。這洞像是徒手挖出來的,洞壁凹凸不平。
夏小餘看了一會兒,緊接着做出了一件誰都沒想到的事,他抓住了洞壁上一塊凸起的地方,準備徒手爬上去。
長卿門弟子直接呆住:“很危險啊!你上去了,又會被哭聲吸走精氣,趕快下來。”
夏小餘好像沒聽見,甚至都沒往下看。他仗着個子高,向上一躍就抓到一個着力點,腰間一使力,整個人蹬在了洞壁上。他不如洛顔靈活,但勝在長手長腳,洞壁又不算寬,磕磕絆絆卻真叫他爬上去了。
有人見他能成,也動了心思,跟着他往上爬。
劇烈的頭痛叫洛顔行動發緩,偏生那幾個哭嫁女行動速度飛快。她們指甲又長又鋒利,好幾次刺中洛顔。
這麼躲肯定不行,自己的目标是抓住這些哭嫁女。想個法子讓她們閉嘴,能用什麼法子呢?把她們的嘴都捏上顯然不現實,但退一步想,隻是讓聲音發不出來?
爬上來的長卿門弟子剛從洞裡探出個腦袋,就着急張嘴:“用水法術堵住她們的嘴!”
另一人卻反駁:“說得輕巧,水流無形,怎麼堵?”
他話音未落,就見洛顔擡手結出幾個人頭大小的水球,每個水球不偏不倚全都套在了幾個哭嫁女頭上,裡面的水不由分說湧進了她們嘴巴和鼻孔裡。
這下徹底發不出聲了,提出“水法術”那弟子得意地看着同伴:“怎麼樣?我就說神女能做到吧?”
他朝洛顔大喊:“神女快用葫蘆收了她們!”
可洛顔卻一動不動。這弟子以為洛顔施了泯音術,不僅聽不見哭聲,連他們說話聲音也聽不見,便要走過去叫她。
剛走兩步,卻被夏小餘攔下。他不明所以,可看夏小餘神情嚴肅,心裡本能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。
下一刻,尖銳的哭聲忽然在整間屋子裡爆發開來,女子的、男子的、鑼鼓喧天、唢呐震耳。像是拿着錘子往耳朵裡鑿,耳膜都要被捶破。
夏小餘和爬上來的幾個長卿門弟子全都栽倒,鮮血從雙耳和鼻子裡流出。一長卿門弟子道:“這不是哭嫁女吧?哭嫁女哪有這麼大本事。”
夏小餘擦着血迹,防止流到衣服上:“這是喪嫁女。”
長卿門弟子一個個倒吸冷氣,不敢相信一出門就碰上這個等級的妖怪。
哭嫁女和喪嫁女隻有一字之差,實力卻差了十萬八千裡。具體一點說,一百個哭嫁女也比不上一個喪嫁女,因為二者形成的方式不同。
喪嫁女在婚嫁時遭遇不幸的女子化成,在最幸福的時候遭遇最大的不幸,這種人死後怨氣沖天,不把人折磨死不罷休。她們的能力也更強,能模仿哭聲和笑聲,女子聲音和男子聲音,甚至還能模仿樂器聲。不必靠哭聲,隻要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就能吸食對方的靈力。
最重要的是,這東西五行屬水,如果她隻是哭嫁女,憑洛顔剛才那一波法術就能制服,但她現在的真身是喪嫁女,洛顔那波法術非但沒制服,還給她們提供了絕佳的水系法術,使得她們法力大增。
而剛才那一陣聲音将洛顔的靈力徹底壓制住,她現在使不出半點靈力來了。
洛顔心想,當真讓戲本子裡的故事成了真。
長卿門弟子更加心急,對夏小餘吼叫:“你怎麼不早說?還用哭嫁女誤導我們!眼下神女使不出法力了,這下怎麼辦?”
夏小餘卻神色冷淡:“我隻說過哭聲,從頭到尾都沒說過這東西是哭嫁女。我隻是個普通人,讀過些書罷了,别什麼事都賴我。”
長卿門弟子心想,這人确實也隻說過哭聲不對勁,從沒說出過“哭嫁女”三個字,其實将事情前後一想,也能明白過來。那幾個家仆打扮的少年不說話,隻有哭嫁女一人說話,他們便以為這妖怪隻能做女子聲。怎麼忘了一開始還有個男子的聲音?
夏小餘卻想,就是要這樣,錯誤的判斷要由你們親口告訴洛顔,等洛顔撐不住時才能讓你們知道自己在誤導她,如果她受傷了,就是因為你們的原因,是你們害了她,你們愧對于她的信任。
愧疚是個好東西。
他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洛顔身上看,可打鬥時叮叮咣咣的聲音卻飄進耳朵。像是他二人結契那日的鑼鼓吹打聲,像是洛河之災那日人們的哭喊聲。
因為緊張和擔憂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卻在這時,一隻喪嫁女發現了他們。她龇着牙,揮着指甲沖了過來。長卿門弟子想要躲閃,卻不幸地發現後面是牆。
那指甲即将戳到一人頭頂時,一抹白色的身影沖了過來。她雙手擰住喪嫁女手臂,不讓她前進一步。那喪嫁女卻因為手臂吃痛,大力将她揮開。
洛顔後背撞在牆上,發出“咚”地一聲巨響,整面牆壁塵土飛揚。
夏小餘的呼吸驟然停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