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沒得第一,讓我看看第一是誰來着,诶诶,這不是我們那日拼桌的那個。”
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。
“中了,中了,我要回去告訴我娘。”“艹她娘的,老子又沒中。”諸如此類的話在小小的告示闆前此起彼伏,考生的心情各不相同,一家歡喜一家憂。
“後面的人别擠啊,要不要臉啊。”接二連三的抱怨聲響起來。
聞瑎還沒作出反應,不知道誰從側邊撞了過來,被推到了一邊,剛好撞到了一個人的胸前。
“實在不好意思,沒撞到你吧。”聞瑎和他道歉。
“沒事。”晉郁山扶住她的肩膀,他皺了皺眉,這人也太單薄了。
蔡天賢就雙眼發光地看着她:“聞兄,又見面啦!沒想到你是案首!”
“案首!”周圍看榜的考生視線齊刷刷地看向她,“這人就是案首啊!”這些話蓋過了晉郁山的聲音。
她是案首,聞瑎心想:意料之外,但挺高興。
“聞兄,你可真是太厲害了。上次我就想和你交個朋友,但是你走得太早了。這次說什麼也得請你一頓。”
蔡天賢看起來比聞瑎還要興奮,沒給聞瑎拒絕的機會,一手拽着聞瑎,一手拽着晉郁山,跑得賊快。
縣案首,晉郁山偷偷瞧她了一眼,的确和蔡天賢說的一樣,皮膚很白,其實那天他也發現了這人很好看,聞瑎離開的時候,周圍有很多學子偷偷看她。
聞瑎:“謝謝你們請我吃飯。”
蔡天賢憨厚地笑了一下:“這有什麼,我們都是同鄉,相逢就是有緣。”
“聞兄,以茶代酒,敬你一杯。”
聞瑎舉起茶杯,抿了一口。“叫我聞瑎就好。”
“也是,咱們都是老熟人了。我比你大,我喊你瑎弟好了。”
聞瑎嘴角抽了一下,随你吧。
她能看出來,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壞人。特别是蔡天賢,可能腦袋裡天生缺根筋有些大條,說出的話不經過大腦。
晉郁山寄住在蔡天賢家裡,兩人自小就認識,關系親如兄弟。
三個人邊吃邊聊,當然說話的多是蔡天賢,氣氛倒也和諧。
吃過飯,三人告别。
聞瑎帶着買好的臘肉和米面,送到盧夫子家裡。
盧夫子聽到聞瑎得了案首,高興得合不攏嘴。
“好小子,真不錯。”他拿着酒開心地喝了好幾口。
臨走之前,聞瑎猶豫了一瞬,對着盧夫子道:“夫子,您為什麼對學生這麼好?”她不是傻子,這世上絕沒有平白無故對一個陌生人這麼好的事。
盧夫子樂呵呵一笑,随口說:“老夫已過知命之年,你看我現在衣食無憂,但當初我求學的時候,比你困難多了。”
盧屹規如今已經六十有二,他這個私塾開了幾年了,見了不少孩子,有聰明的,有笨的,他看人的眼光挺準的。若沒有太大意外,聞瑎這個孩子,以後必成大事啊。
他抿了一口酒:“孩子,三十多年前,這世道可比現在亂多了,北邊連年動亂,民不聊生。那個時候,命多不值錢啊,吃都吃不飽,還談什麼上學呢。我看到你,就想到了當初那個時候的我。”
“你要想報答我,就往上考吧。要是真的不安,那就當你欠老夫了個人情。”
盧夫子把酒喝光,趕走了欲言又止的聞瑎:“好好備考府試吧,老夫不差你那幾兩銀子的學費。”
永水村的村長姓張,名叫張五福。
聞瑎考了縣案首之後,張五福特意帶着米面和幾兩銀子來到聞瑎家,把她誇得是天花亂墜,永水村的其他村民也大多如此。
四月中旬,府試如期開始。
府試的地點在洛泉府,離永水村有一百多裡。
聞瑎搭乘同去洛泉府的鄉人的馬車,在路上走了兩天,晚上便宿在驿站,也不算勞累。
洛泉府的城牆就在眼前,城牆高聳,人來人往,絡繹不絕。
聞瑎将通關文書遞給士兵,片刻後便被放行了。
每年這個時候,洛泉府的直轄縣都擠滿了來趕考的學子,考慮到這種情況,她提前了三天到這裡,可是還是小瞧古代人的熱情。
考場三裡以内比較便宜的客棧全都滿客,貴的客棧一天要一兩銀子,而她隻有五兩,不僅住不到考試結束,連回去的路費都不夠。
聞瑎背着行李,又花了兩個時辰,在路上邊走邊打聽,終于在天黑前租到了一間房。
這家客棧裡考場有大半個時辰的路程,不過好在價格便宜,她租了七天,不僅提供三餐,而且一共才三兩銀子。
窗外的街道燈火通明。聞瑎輕歎了口氣,洛泉的繁華,到底不屬于她這個異鄉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