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加上表妹前陣子來這裡過年,聽意思是要來這裡小住一段時間,年少時母親曾經和舅父口頭調侃許諾過結成兒女親家,但是誰都知道那不過是随口一說。想到最近幹什麼都被纏着,母親還對林香照如此照顧,甚至讓他必須對表妹溫言相待。
娶妻,娶妻,他還沒在這京城裡站穩腳,哪來的心思成家。
即使是寒冬臘月,心也愈發燥熱,袁瞻閃過幾絲不耐,眉頭微蹙,左手不斷摩挲一串佛珠,屋裡的檀香稍稍讓他稍稍平靜,但還是煩躁難忍。
袁府家丁附身問他:“公子,馬車已經在門外候好了,您看什麼時候啟程回府。”
“不用了,我自己走回去。”
仆人:“老夫人會擔心的。”
袁瞻揉了揉額頭:“沒事,我自會和母親說,不會降罪于你。”
袁府離大理寺約有五六裡地,半個時辰就能走到。
手裡拿着一把傘,不緊不慢的腳步,一身鹙鳥羽毛做成的黑色大氅,袁瞻和着大街上因雪而匆忙趕路的人群相比,格外醒目。
雪下的少年,一面之緣的故人。
袁瞻在看到她的瞬間,燥熱的心莫名靜了下來,比上好的檀木香還讓他神志清明,緊繃的近似痛楚的大腦瞬間然放松下來了。
他搞不懂這是什麼緣故,卻不免罕見的舒适愉悅之感。新奇,他想要親自去弄個清楚,若真是此人的原因——從小到大,他想要的總會弄到手裡。
戴上熟悉的假面,整理了一下衣襟,袁瞻向聞瑎走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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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還未曾問過你的姓名,可曾取字?”
聞瑎:“袁大人,學生姓聞,名瑎,聞瑎。學生未到弱冠,不曾起字。”
她聞到了來人身上淡淡的檀香,這個距離超過她的安全範圍了。
“我比你年長四歲,厚着臉皮也稱得上是你的同齡人。稱呼我為袁大人實在是過于生疏,本就在淩昌縣有過一面之緣,如今再見本就是緣分。”
袁瞻看到她下意識緊繃的身體,有些好笑,他有這麼可怕嗎?
他伸出右手自然地去走她頭上的落雪,繼續說道:“袁瞻,字文璲。聞瑎,你喊我文璲哥便好。”
這麼自來熟嗎?聞瑎看着他注視自己的目光,結結巴巴的開口:“文璲哥。”
袁瞻唇角微揚,說起了其他話題。果然不是錯覺,久違的平靜。
袁瞻找着話題引導着兩人的談話,了解了聞瑎的一些大緻情況。
這場談話進行了兩盞茶的時間,開始聞瑎有些尴尬,後來也逐漸放松下來,不過她最終還是斟酌言辭以複習備考為由拒絕了袁瞻的邀約。
還好之後的一切都很順心,聞瑎東問西問,帶着采購的物品,心滿意足地回到居住的小院裡。
在屋内整理今天的東西,收獲頗豐。此時,天色已經變暗了。
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的影子。
宋端敲了敲門走了進來,似乎他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一樣,邁着步子斜靠在了搖椅上,雙腿交叉,一隻手撐着頭,姿勢懶洋洋的,鑲貂狐皮披在肩上,配上他那張惑人的臉,真像來吸人精氣男狐狸精。
前提是别開口說話。
“我才發現,小師弟你的腳比我小好多,是因為你太矮了嗎?”
聞瑎感覺自己的額頭突突的疼,從嘴裡一字一字蹦出這句話:“宋端師兄,您要是真的沒事的話可以出去逛逛。”
大哥,您的住處就在隔壁,您大搖大擺地過來占據我的搖椅算是怎麼一回事。
“好啦好啦,是師兄讨打,止住這個話題。小師弟,有什麼需要師兄幫忙的嗎?”
不得不說宋端每次來的都很巧,都是在聞瑎休息的時候,讓她想找個借口請人出去都找不到,反而最後都是自己吃癟。
想不出反駁的話,又不能說得太直白。聞瑎抿了一下嘴:“不用,我馬上就整完了。您要是有其他事 可以先忙,我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。”
天都要黑透了,她覺得賴在這裡不走的宋端顯得格外不順眼,聞瑎臉皺了皺,背着宋端無聲哼了一聲。
燭光下的人都帶上了幾分暖意,看着聞瑎炸毛的樣子,宋端用手遮住嘴,發出了幾聲悶笑,現在才像個孩子嘛,原來那種闆着臉的樣子實在是讓他忍不住逗逗她。
“小師弟,别皺着鼻子了,不逗你了。”聲音含笑。
說罷,宋端走近她,從懷中掏出一塊黑玉雕成的玉佩,精緻脫俗,玉佩上镂刻着一個聞字,放到聞瑎手上的時候還殘留着些許的餘溫。
“賀君悅生辰,喜樂長安。”借着身高優勢,揉了揉她的頭。
她的鼻頭一酸,悶悶地嗯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