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聞瑎有些無措的模樣,杏娘笑得開心極了,這是她自從知道要嫁人之後第一次露出這麼開心的笑容。
探花郎,我中意的郎君是探花郎,願你以後一切安好,青雲直上。
按照傳統,新科進士們拿着民衆投擲的鮮花戴在頭上,看着讓人忍俊不禁。
遊行隊伍的進士隊伍裡,今年的一甲三人,容貌長得都不錯,各有千秋。尤其是這位探花郎更是美如冠玉,一眼難忘。
人聲鼎沸,喜氣洋洋。說着這個郎君美,那個公子俊,這個已有妻室,那個還未成家。
隊伍穿過長街時,俞修樾綻開一抹笑,大聲地對身側的聞瑎道:“聞兄,你可不要被砸暈了。”
聞瑎看着他頭上插着的那支粉色的鮮花,回笑道:“我看俞兄也不遑多讓。”
簪花郎君笑意嫣然的模樣,霎時間就這麼印在了俞修樾的心上。
他假模假樣地咳嗽了一聲,麥色的皮膚泛着微紅。
紅袍加身,帽插宮花,打馬遊街。
人群的矚目,視線的焦點,這一刻他們是這偌大京城裡最耀眼的存在。
一個時辰後遊行結束。黑色的駿馬被馬夫牽走,聞瑎站在北街主道上。
有十幾個進士也住在這裡,不過他們住的地方在北區靠西,而宋端給聞瑎找的住處在北區靠東,再加上聞瑎平日裡走動又少,也未曾與這些人見過幾面。
不過,今日黃榜已發,名次已定,聞瑎作為探花郎,自然是少不了他人來結交的。新科進士放榜之後,第二日便會參加皇帝舉行的瓊林宴,十日之後再次參加吏部選官,之後便是正式授官了。
聞瑎和這些住在北區的進士交換姓名、互相賀喜。
同年即人脈,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,即使聞瑎本人并不愛交際,卻也不能拒絕。
正式踏入仕途,就無所謂名次與否了。
聞瑎所住之處離這裡不過三裡地,她本想沿着北街主道步行回家,隻是周圍的人群目光過于熱烈,如芒在背,她不得不租了一輛馬車。
登上車廂,隔絕衆人的目光,聞瑎扯了扯胸口的衣襟,頭靠在背後的木闆上,雙眼放空。
今日可真是雙喜臨門!見到了四年不見的失蹤友人,又得了金榜探花之名。
可遊行帶來的興奮和激動逐漸散去,她扯了扯嘴角。
聞瑎不是猶豫之人,當斷不斷反受其亂,君是君,臣是臣,不必再困擾了。
瓊林宴的宴席設在京城西的皇家花園“瓊林苑”,所以俗稱“瓊林宴”,好比現代畢業時的散夥飯一樣,同窗進士經過此宴之後,也要各奔東西了。
這場宴會,标志着這些新科學子們正式通過考試,踏上仕途,成為這個王朝的統治階層。這或許是他們一生中所參加的最為重要的一場飯局。
前朝,瓊林宴多是新科進士們一起湊錢買單,雖然金榜題名是人生一大喜,但這對于家境貧寒的考生來說,無疑是一筆沉重的經濟負擔。齊王朝建立後,将“以文治國”推向了一個曆史的新高度,瓊林宴的所需費用改由國家出錢買單為主,這場宴會也變了性質,從前朝新科進士們原本的聚會,慢慢變成了朝廷官辦宴會。
原本的散夥飯也變成了齊朝科舉考生們夢寐以求、人人稱羨的“瓊林宴”。其中用意也非常明顯,那就是要優待天下文士,籠絡俊傑之心。對于帝王們來講,他們可以在馬背上打天下,但不能在馬背上治天下。要治理好天下,就需要這些文人們為他們真心實意地效力。
瓊林宴開始。
在太監的引領下,所有人就座。
作為狀元的徐令孺自然是這場宴會的最耀眼的主角之一,父親又是當朝閣老,不過二十,比之當年的宋端、袁瞻,他背後所代表的權勢更大,以後的仕途隻會更令人羨慕。
因此或真心結交、或有意讨好,圍在他身旁的人不在少數。反觀俞修樾,西丹偏遠之境家境貧寒之人,樣貌雖好,但一臉兇相,雖說這次年紀輕輕就得榜眼之名,前途自然一片光明,但跟徐令孺一比,身邊圍着的人少得可憐。
真正的正七品朝服是青色的,聞瑎沒有真正被授官,穿的還是紅色朝服,頭上戴着的還是昨日那頂三枝九葉頂冠。
聞瑎右手搖着精美台盞裡的禦酒,神情平靜,眉眼帶笑,完全看不出太和殿上見到謝郁時的失态。
微風、樹下、美人、觥籌交錯。
酒不自醉人自醉。
她從未大肆宣揚自己是陸有之的學生,也未曾告知他人自己與吳居和宋端的關系。但或許是因着她探花的名頭,亦或許是她的周身的氣質容貌。不少人都樂于與她結交。
遠處的樓閣是這皇家花園的最高之處,頂樓上有個模糊人影,正看着此處。
掐着嗓子似的尖厲聲音:“皇上,太後娘娘吩咐奴才來找您,似乎是很要緊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