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竹卿死了,死于一場雨夜車禍。
鮮紅卡車迎面駛來,bang的一聲,什麼都終結了。
這很不幸卻也正常。
交通發達車禍就成了負面衍生品,據統計,每年約超過一百萬人死于車禍,其中包括酒駕,闖紅燈,開車玩手機。
溫竹卿不知道卡車司機有沒有分神,至少他分神了,車禍前一秒他還在不斷隔窗咒罵渣男前任,祝他終身不舉。
活了30年這是他第一次喪失理智,也是最後一次。
溫竹卿的葬禮辦得簡單,他不算好人,沒有朋友,與父母關系也寡淡,葬禮會場還是校領導幫忙找的,當然,這并不是說校領導重視他,單純是為了學校形象罷了。
能來的也基本是學校派來湊數的,這些人不僅不想哭還有點想笑,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毫不避諱地高聲寒暄着,有說他溫竹卿自私自利的,有說他散漫不羁,不着四六的,還有說他笑面虎一個,看起來人畜無害,實際最會害人。
總之,一場莊重肅穆的追悼會最後成了一場批鬥大會。
溫竹卿魂體飄在半空中瞧着這一切,隻覺好笑,平日見了他連個屁都不敢放,現在倒是敢吱聲了。
倒也無妨,就當臨走前再看場鬧劇了。
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總要死的,沒人記挂他,他也不記挂别人,倒也落得幹淨。
不過人生總有遺憾,溫竹卿也不能免俗。
隻要想到他設計開發的遊戲程序被渣男前任據為己有,溫竹卿氣得魂魄都淡了幾分。
mad,眼前徹底歸于黑暗前,溫竹卿罵道,“真是不甘心啊!”
然而下一秒,睜開眼,溫竹卿又活了,在一汪清泉中活了。
身體慢慢從泉底浮起,四方泉水争先恐後擠着湧進口鼻,窒息中,頭頂傳來一道入水聲,溫竹卿費力擡頭,隻見有道山岚色身影奮力朝他遊來。
同時一道機械的AI聲自他腦海響起,“檢測到宿主不甘心值為100%,特開辟特殊任務通道,完成主神任務可獲得複活卷軸一張,機會隻有一次,望君珍惜。”
複活卷軸?那是什麼?
溫竹卿想要調動腦細胞去思考,卻發現頭疼得要命,有些根本不屬于他的記憶正在緩緩進入大腦。
再次醒來,入目是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。
屋内燃着香,是坊間最出名的雪中春信,燃若輕霧,聞之安魂,一疊可夠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。
黃花梨木的雕花床邊垂下半邊青紗帳子,帳子薄如蟬翼,卻紋風不動,以前是皇室專用。
“大師兄你醒了?”見床上人睜眼,一群人湧上來,一個賽一個關心道:“大師兄你沒事吧?”
“大師兄可覺得頭疼,剛熬好了姜湯,你要不要先喝一碗?”
“大師兄我這有蜜餞,姜湯味辛,喝完了正好壓一壓。”
頭一陣痛,溫竹卿坐起身,煩躁地撚撚眉心,幹澀開口,“陸程哲呢?”
沖在最前的青年道:“他害師兄落了水,被我關進了柴房。”
這人叫溫了了,是溫竹卿身邊的第一狗腿子。
悅耳的姓氏,清雅的名字,卻生了一副谄媚的性子。
說到關進柴房,他挑着眉,眉宇間竟是一抹得意之色。
“你們都去,把他帶過來。”
“是。”
腳步聲遠去,一個人形光團亮了起來,将原本透亮屋子照得更亮。
機械化聲音響起,“宿主适應角色很快。”
“不快也不行。”溫竹卿唇邊帶笑,聲音清冷,“畢竟來這個塵世前也沒給我打預防針。”
光團沒有解釋的意思,隻道:“被主神選中,是宿主的榮幸。”
溫竹卿不置可否,榮幸嗎?不知道,至少真夠有運氣的!
主神創造了數以萬計世界,單從萬千世界芸芸衆生裡選出他,豈是運氣二字可以形容的?這概率可比農民工進城買農藥順便買了張彩票,最後卻抱的億萬大獎還要難得!
溫竹卿也并不讨厭這份運氣,雖然他最不喜被操縱,但至少還能争取重活一次的機會。
“所以主神給我的任務是什麼?”溫竹卿說着話,順勢拿起床邊茶盞。
“幫這個塵世的主角。”系統頓了頓,似是怕溫竹卿剛醒轉不過彎來,“也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複仇。”
這年頭什麼都講究效率,隻要是打工人,哪怕是光團都逃不過社畜的命運,所以為了節約時間,在一開始光團,哦不,神使便将這個塵世的大概格局,人物關系連同原主記憶打了個包,一股腦兒丢進了溫竹卿腦中。
簡單來說,這是個以修仙為背景的塵世。
他所在的萬宗之巅是當世第一大派(自封的)。
他是萬宗之巅宗主唯一的兒子。
他的複仇對象——陸程哲,是他爹最器重的弟子。
至于恩怨情仇在此就不多贅述了,說來說去不過情債二字。
“以什麼方式複仇都可以?”溫竹卿喝了口茶水,漫不經心掀了掀眼皮。
神使周身的光并不是固定的,而是一跳一跳,如同燭光與微風相遇。
照在房内的光也随着這跳動,忽大忽小忽左忽右,光亮照在床對側的銅鏡上,原本烏突突的銅鏡也清晰了幾分。
溫竹卿借着這個光,打量着床上人。
還是自己原來那張臉。
修長臉,尖下巴,一臉的禍國殃民。
許是剛在水裡滾了一遭,氣色不甚佳,又許是這身裝扮夠古式,這張臉又增了幾分妖豔。
尤其一雙眼,形狀狹長,眼頭帶鈎眼尾微揚,閉上時是安靜娴雅,張開眼登時就變得動心奪魄,勾人心神了。
眉心一點花瓣紅,一襲烏發散落周身,更襯得他膚色柔白,唇色嫣紅。
“是。”光團上下跳了兩下,似乎是在贊同溫竹卿話語中的什麼方式都可以。
溫竹卿合合眼,放心了。
面前沒扇子,要不以他現在俊俏的模樣,他都要學書中潇灑之人展扇扇一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