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
手中金紅二光乍起,灼灼靈光映在幾人眸間,照着溫了了不滿的臉龐,也照着陸程哲深邃的眼底。
靈光澎湃,幻境回溯。
不一會兒,萬丈高樓平地起,場景又回到了那天。
不知是不是消失一次重新凝結的緣故,溫竹卿總覺得面前一切與前一次不太一樣,有一些細微的差别,不大,很細微,很小的一些,不細看都不會注意,但一旦察覺就無法忽視。
溫竹卿看了又看,最後将目光凝在一跳一跳的紅燭上,喜燭還是和上一次一樣燃着,隻是燭火之上蒙上了一層霧,細看之下烏突突的。
喧鬧聲猶在耳邊,其中哀嚎聲加大着,繼陳大人後,倒下一個村民,緊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。
喧鬧演變成呼救,到處都是救命聲。
烏鴉啊啊啊地展翅飛過,像一個隐在暗中的殺手,不斷朝席間的人射着暗箭,随着暗箭的增多,未曾中箭的人也心懷疑慮地顫抖倒下。
場景變得很快。
不知哪起了大火,竹屋被火光侵吞,紅綢卷曲着消殒,溶于火中化為一團殘渣,幾張兇惡的面孔于火場外笑着,皆是一副惡魔模樣。
房梁燒斷,折下的木樁正好砸在陸爺爺折斷後血淋淋的年邁腿上,染血帶灰的褶皺臉龐在火中哽咽,不斷揮着手,勸說千亭離開。
一場大雨落下,澆滅了竹房的火,千亭頭戴玉簪,臉施脂粉,在一團焦黑中仰頭問天,曾經布滿朝氣的眼睛隻剩了兩顆死氣沉沉的魚目。
畫面再次暗了下去,晦暗中裂開幾條裂縫,竟是要再次碎裂。
為了阻止畫面碎裂,溫了了切換了方位,溫竹卿手中也繼續施加着靈力。
然而不管怎麼切換,怎麼施加,眼前依舊一點一點暗了下去,裂痕也還是一點一點增大着。
溫竹卿覺得不對,一抹危險氣息躍上心頭,不等多想,他喊道:“撤手。”
但已經來不及了,一簇簇火球從天而降,幻境溫度陡然增高,疾風一吹,齊胸膛的大火直線燒向幾人。
“不好!”
手中金紅二色轉變為水藍色,緊要關頭,還是陸程哲祭出水結界,将幾人護在了内裡。
“你怎麼會用水系術法?”溫了了破音的尾音裡帶着些難以置信。
比起被陸程哲再次救護,溫了了更難接受的是陸程哲會用水系術法。
水火不容,從來沒人能同時駕馭兩種術法,但看陸程哲的模樣,還很輕松!
萬宗之巅宗主座下關門弟子,堂堂正正的二師兄溫了了,簡直嫉妒得牙癢癢。
“一直會用。”偏陸程哲還一副區區小事,何足挂齒模樣。
溫了了氣從心頭起,若不是場合不對,他真想打人了。
這次的攻勢比上次要來得猛得多,陸程哲一邊維持着結界,一邊雙手結印,召出水決與從天降落的火球對抗着。
許是這攻速催得太猛,又許是布陣之人在外面消耗了太多力氣,幾個回合過後攻勢慢慢弱了下來,到最後竟有了偃旗息鼓之态。
幾個回合中,水系靈力與火系靈力猛烈沖撞,原本堅固的幻境也出現許多細小裂痕,裂痕彙聚形成了一條大大的裂縫,像極了玻璃上的傷痕,給人一種隻要再這麼來上一拳,這結界便能順着裂縫完全碎裂的感覺。
其餘幾人面露喜色,唯有溫竹卿眼帶擔憂。
外面的情況應當不容樂觀。
他想,布陣之人一定在陳家下了大功夫,要不也不至于這麼一會這層結界便維持不住了。
沒時間耽誤了,溫竹卿看向溫了了,問道:“結界已出現裂縫,能不能從中穿出去。”
溫了了探了探,道:“可以,可以從裂縫穿出...”
他停了一秒又道:“可是...”
溫了了這人性子風風火火的,按說說話也應當是快言快語,直來直去。
可不知是不是賣關子襯托自己厲害成了慣性,除了罵人,他一句話愣是能活生生截成三段。
溫竹卿沒心情大姑娘似的跟他在這聊雖然但是,可是然而的,直接道:“有什麼一齊說出來。”
“出去是可以,但結界外另設了一道禁制,必須留人守在陣中做陣眼,否則陣法閉合,出陣瞬間人便會被巨大力道碾為齑粉。”
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。
這種禁制不難卻不常見,一般多出于墓地,大戶之家常會請仙君來為先輩墓穴設禁,以防盜賊出入,盜走陪葬。
沒想到這結界中居然也有。
話畢,溫了了将目光瞥向祝星安,他雖然不喜歡陸程哲,但遠近親疏有别,該怎麼選是秃子頭上的虱子——明擺着的事。
祝星安一臉驚恐,“你什麼意思,你的意思是把我留下。”
這種情況,把誰丢下,都是等死,祝星安自然不願。
溫了了報複心起,直言道:“當然是丢下你,我們都是萬宗之巅的,難道還為了你舍棄同門?”
“你...”祝星安臉色慘白,“歸一門不會放過你們的。”
“修仙本就危險重重,再說不是你自己要進來的?我可沒強迫你,要怪隻能怪你技不如人。”
除去祝星安,大家都聽出了溫了了話語中的故意。
萬宗之巅立派以仁善為主,萬不得已不會犧牲人命。
因此嘲諷是嘲諷,報複是報複,嘲諷報複完了還是要想辦法。
陸程哲對抗完最後一波火球,轉身道:“用法器行麼?用我的劍。”
陸程哲的劍名喚重華,是陸家人費盡心力,千辛萬苦尋來的寶器,進陣中後他也沒機會用,是以一直背在身後。
溫了了搖搖頭,“即使有法器鎮守,也須有人留守。”
衆人俱是沉默。
現下情況讓陸程哲留下是最保險的,但外面前途未蔔,将王牌丢下是不明智的。
僵持不下時,林聽鸢主動開口,“我留下吧。”
“你?”溫了了眉目間不大贊同。
林聽鸢環顧四周,沉靜道:“現下攻擊停了,危險并不大,而且結界出現裂縫後,我的靈力已經開始運轉了,我武修也習得不錯,若有什麼也可靈活應對。”
“好吧。”
衆人一副解決了大難題的樣子,唯有溫竹卿眉頭依舊緊鎖。
陸程哲關切看向他,“師兄,怎麼了?”
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這種禁制對出陣人數也有限制,最多隻有...三人...”
這便是這禁制的另一個高明之處,若是入陣時人多勢衆為了求生勢必會自相殘殺,到時兇意上頭,誰還會數剩下了幾個?
“這...”
溫了了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祝星安,這次不止溫了了,溫竹卿也是一樣。
藍色靈力在裂縫的缺口上打上一掌,陸程哲将劍留下,帶着溫竹卿溫了了越過裂縫,離開了結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