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不等再探,場景主動變化。
快速黯淡後,千亭與季知遠再次出現,兩人并行在鬧市中,買着紅布,喜燭,兩張笑臉燦爛着,如初升朝陽,又如雨後彩虹。
再次變化。
兩居竹房上挂滿紅綢,陸爺爺帶着缺牙的笑在竹窗上貼着喜字,許久不見,他比之前老了許多,但依舊硬朗。
老房布置一如數年前,外面依舊是他的床榻,屋内是兩人的新房,新房俱是鮮豔,從床上到地上無一不是大紅。
再次變化。
兩位新人送着喜帖。
接喜帖之人看到喜帖名字先是一愣,看到證婚人是陳大人時,又是一臉的阿谀奉承,連連道喜,保證道:“一定會到場!”
春風拂岸,花蕊吐芳。
随着柳樹抽出新蕊,頂掉枝條處的枯黃,冰凍小路開化,暖起一地嫩綠,大婚的日子到了。
是夜,竹屋前擺起十幾張竹桌,竹桌上擺着酒水飯菜,十幾個人圍着桌子,吃吃喝喝。
竹屋旁柳樹上垂下萬千紅緞,紅緞迎風飛舞,與灼灼喜燭交相輝映。
落花紛飛,一對璧人身着紅裳緩緩而來,因為兩人都是男子,所以無人身披蓋頭,隻用兩根紅帶将頭發高高豎起,絲帶根部别着一枝簡約花柳發箍,取的是連理成枝的含義。
還沒到拜天地的時候,兩位新人招呼着客人。
客人中有陳大人,一些陌生卻面帶喜色的祝賀者,還有...兩張熟臉...
分别是委托他們來此的陳員外,以及陳員外的大兒子。
兩人與陳大人同桌,身上的穿着如出一轍,有眼力見的都知這是父子與兄弟。
溫竹卿眉頭輕挑,眼底細光流轉。
陳家父子三人坐于上賓位,陸爺爺顫着腿腳為兩人送着茶水。
季知遠和千亭分别遊走于各個桌子間,短暫交會,千亭踮起腳尖,眉間氣悶地說了一些話。
季知遠摸了摸他的頭,回了幾句,拍拍肩,似是安撫。
他們聲音不大,尤其在繁雜的喧鬧中,更顯微弱。
若是不刻意看嘴型,隻看動作,還以為這位新婚燕爾的小兩口是在為吃食不合适,走路腳疼之類的小事鬧脾氣。
但這幻境以兩人回憶為主,所以那不大的聲音此刻在幾人耳中是清晰作響的。
千亭:“看到那個陳禮就生氣。”
幻境中的陳禮較幻境外要年輕許多,臉龐更消瘦,眉毛也更濃些,兩道眉峰朝中心蹙着,掩飾不住眉宇間不服輸的勁。
“他之前百般排擠陸爺爺,污蔑爺爺醫術不精,其實還不是自家醫術不行,不想着好好精進,倒是學會了造謠,若不是陳大人的關系,我真想把他趕出去。”
這些年陳禮不知出了多少損招,每一次都是千亭破解的,甚有幾次,千亭将其醜态公之于衆,引來不少人圍觀指點,兩人怨仇可以說是非一般的大。
季知遠:“好了,你也說了是之前的事了,事情過了就不要計較了。”
千亭瞪了他一眼,“就你是個好人!”他憤憤不平,“還有爺爺,居然還能笑臉對他。”
這一家三口,陸爺爺和季知遠都是溫雅的随和脾氣,唯一一個炮仗就是千亭。
也虧得娶他的是季知遠,若是别人,未必能受得了他的性子。
“還有那個陳大夫,表面看上去慈祥和善,實際心裡的小九九最多。”陳員外這時還未發福,乍看上去還是個道貌岸然的大夫。
千亭看着他,毫不留情地吐槽着,“之前陳大人要幫你,怕引火燒身的千攔萬攔。”
季知遠溫柔看着他,“你之前不也是不想讓我去?”
千亭紅了臉,“我還不是擔心你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季知遠用小拇指悄悄勾住千亭的手,“笑一個,馬上吉時到了,拜堂就可以洞房了。”
千亭聞言啞口無言,嬌俏小臉登時躍出兩片薄紅。
成婚畢竟是件好事,幾人看到這裡,皆是神情輕松,眉帶喜色。
陸程哲垂下眉,似是若有所思。
祝星安眨眨眼,臉也跟着紅了。
很快,吉時到了。
縱然有陳大人證婚,席間祝福聲中依舊夾雜着幾聲争議聲。
不過,季知遠與千亭并不在意。
陸爺爺也不在意。
一輪圓月自蔚藍天邊升起,清幽白光盡情揮灑而下,和風煦煦,稻花拂拂,一切都是安靜祥和,花好月圓,仿佛映照着兩人将來的日子,定會芝麻開花節節高。
然而,不一會兒。
圓月被烏雲所遮,清輝霎時消失,和風一瞬劇烈,驚起枝頭鴉雀。
鴉雀拍着翅膀啊啊遠去,仿佛預知了接下來的悲劇走向。
可惜坐于席間的百姓們并未察覺,他們正忙着鼓掌,起哄,讨好陳大人。
陳大人面帶喜色,他是個值得交付的朋友,摯友成婚,他也同喜于心。
剛将大家掌聲壓下,欲要陳詞一番,胃部卻一陣翻江倒海,竟是要吐。
不想擾了大家興緻,陳大人将這陣翻江倒海強行壓了下去。
“我...”他唇色蒼白,卻面帶喜色。
可惜,我之後的話終究是沒有再說出來,胃部又是一陣翻湧,喉頭一甜,一口血漬居然噴了出來。
“陳大人,陳大人!”
庭前立刻亂作一團,千亭季知遠焦急地湊上前去...
好好的喜事變作了鬧劇。
喜服沾了血漬,隻剩了滿庭喧嚣。
幻境到這就停了,眼前場景如黃沙般倏然散去,又隻剩了一片焦土。
“怎麼回事?”溫竹卿蹙眉道。
溫了了收起探查手勢,從地上起身,“靈力不夠了。”
說着,他兇狠看向陸程哲,有些挑事道:“陸程哲你做什麼?沒事收什麼力?”
陸程哲并不被溫了了态度影響,搖搖頭道:“我并未收力。”
溫了了不理會他的辯解,“你的意思是,問題在我了?”
陸程哲搖搖頭,“我沒有這個意思,但我确實沒有收力。”
“沒有收力?沒有收力幻境怎麼會消失...”溫了了不依不饒,喋喋不休...
溫竹卿沒心思聽他們吵架,幻境中本來就瞬息萬變,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,若是一招鮮吃遍天,那才是真的不對勁。
“好了,别吵了。”清冷的聲音打斷兩人,準确來說是打斷了溫了了,“也許是幻境主人察覺到這裡不對勁,将結界加強了,陸師弟你嘗試加大些靈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