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禮的話猝然停了,四周殺意再起,陳員外陳夫人這次并未失去神智,卻比失去神智還要害怕,四周“兇獸”湧了上來,這次他們是困在籠中的獵物。
“因為一己私欲加害兄長的人是禽獸,明知錯不在此卻因洩憤将人置于死地的也是禽獸。”
“毀人家園,害人性命...”季知遠邊走邊環視四方圍上來的人,“為了一點錢财,将曾經賦予恩情之人趕至絕路,交付強權的也是禽獸...”
“既然都是禽獸,你們就在此慢慢自相殘殺吧!”
“啊...”
恐懼聲伴着肌肉撕裂聲一齊響起。
這次來得很快,甚至可以說是迅猛,話音剛落,陳禮大腿就被扯了下來。
哀嚎聲響徹天際,重重喘息中,陳禮又拾回了卑微,“溫仙師...陸...救命...”
可惜,溫竹卿什麼都做不了。
也什麼都不想做。
“啊...”
慘叫聲一直未停。
溫竹卿側頭看去,隻見兩道殘肢被抛向高空,人潮如小山包堆起,無數雙手奮力撕扯着陳家三人,塵土喧嚣,血肉與黃土相融,映的四肢盡斷,血肉模糊的人更加不成人形。
這場報複來得既兇猛又緩慢,兇猛地将每一個手指,每一個關節,都無情折斷,盡情碾壓,緩慢地将酷刑時間不斷拉緩,延長,每一次都是蓄意放緩,意圖将三人痛苦發揮到極緻。
陳員外陳夫人在這種折磨中昏倒又清醒,清醒又昏倒,陳禮憑借着年輕力壯,尚算清醒,卻也是烏發散亂,口吐血沫,連求救都喊不出了。
空氣中有氣體流動,一道山岚色閃過,溫了了來了。
不知将女童安置在了何處,他支身提劍,獵獵衣袍在空中翻卷着。
“我靠,你們怎麼隻曉得看着,也不曉得救人?”
溫了了未察覺出異樣,長袖一挽,将面前血肉模糊還尚有喘息的陳禮卷進袖間,從地上拉了起來。
殺紅了眼的村民登時将目光轉向溫了了。
陳禮四肢皆斷,隻留軀幹,如同話本中被處以極刑的人彘,這種情況肯定不能放置在一邊,溫了了脫下外衫将人卷在身後,腳尖點地,長劍出鞘。
人群如流水般向他湧來,僅從數量上來看,溫了了像極了螳臂當局中的螳螂。
因着生魂動不得,他騰空躍起,手腕一挽,劍勢長鳴,擒賊先擒王的朝季知遠而去。
“等一下。”
溫竹卿急忙喊停,但還是晚了一步,破空風聲裡,泛着寒光的長劍直指季知遠胸膛,白刃入肉,鋒利劍鋒切開了破爛衣衫下的皮肉。
季知遠一張臉在朝陽中蒼白着,約是太過損耗心力,他雙唇白得沒有一絲血色,目光卻是無比坦然,莫名讓人想到即将被巨浪淹沒卻依然沉穩堅毅的高山。
铛,關鍵時刻,一把劍挑開了溫了了的劍,長劍在空中好一圈翻轉,落在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祝星安手中。
“祝星安?”溫了了語帶疑惑,看着滿臉怒容的祝星安,以及在祝星安站立的林聽鸢,他道:“你們...”出來了?
出來了三個字還沒出口,祝星安便長劍一提,向溫了了殺來。
溫了了沒準備好,倉皇提劍格擋。
铛的一聲,兩劍擦出火花,随後又是铛铛铛的幾劍,鋒利長劍在空中閃着虛影。
“你發什麼瘋?”對招中,溫了了憤怒開口。
“把你背後那個混蛋放下!”祝星安挑開溫了了長劍,喝道。
“混蛋?陳禮?”溫了了因忙着安置女童,不曉得錯過了多少消息,此刻他腦子還停留在歸一門會和萬宗之巅搶任務的舊認知中,因此将人往後一橫,說道:“人都這樣了?你們歸一門還要跟萬宗之巅搶任務?”
“呸。”祝星安做了個吐口水的動作,“誰要和你們搶任務,我是要殺了這個畜生!”
殺了?這個畜生?
溫了了自動将這句話代入為祝星安搶不到任務,也要攪得萬宗之巅完不成。
兩劍越打越兇,周圍的人不斷朝溫了了湧着,卻并不急着攻擊,而是想要确認什麼。
歸一門跑丢的兩個小弟子這時趕了過來,一看溫了了與林聽鸢打了起來,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,直接提劍幫忙。
林聽鸢夾在其中,一會擋着溫了了的劍,一會擋着祝星安的劍。
溫了了:“你到底幫誰?”
祝星安:“你到底幫誰?”
林聽鸢一臉無奈,“你們先停下。”
祝星安不停,“幻境中的事你也看到了,這個畜生道貌岸然,自私鄙薄,不僅搶了陸爺爺功勞,還将千亭賣進青樓,害得千亭被淩辱,光天化日下...”
祝星安咬咬牙,後續的話竟是無法再說下去,“這種畜生你也要幫?”
季知遠緊閉雙眼,臉上痛惜面目畢現,仿佛當年經受苦難的不是千亭,而是他。
溫了了常年修道,心境澄澈,哪裡聽過這種事情,他劍一偏,失了一招。
祝星安抓住時機,一劍挑開他身後的包袱,劍指那團血肉模糊,一招祭出,了結了那神志不清,神思混亂,虛弱喘息的血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