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回霜停,又在客棧等了許久,溫了了一幹人等還是沒回來。
“怎麼還沒回來。”看着門外逐漸升高的太陽,溫竹卿來回踱了幾步,不免憂心忡忡道。
“難道祁向夏...”話還未說完,就被他自己否定了。
不,不可能。
萬宗之巅對弟子一向一視同仁,皆是極其看重,萬宗之巅弟子失蹤,若是毫無線索還則罷了,但凡有一絲線索,全宗上下勢必會不死不休,這也就是萬宗之巅每年入試都門庭若市的原因。
祁家兩人境地并不樂觀,祁步秋不想節外生枝,祁向夏也必不會下死手,頂多讓他們繞繞路挂個彩什麼的。
“難道遇上了其他麻煩?”溫竹卿眉角沉着自言自語...
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,他們取走了霜停,實在過于招人眼紅,難免半途遇到其他阻力。
正想着要不要同陸程哲一起出去尋尋人,一隻胖信鴿飛了進來。
說胖都有些含蓄了,乍一看那分明是個球,腹部膨脹,皮毛滾圓,就如同氣球吹起來那般,喙癟癟寬寬,三角臉上都出現了嬰兒肥,柔順羽毛上乍出兩根倒毛,左翼倒毛是紅毛,右翼卻是藍毛——是溫了了靈鴿特有的。
溫了了這人雖然脾氣同原主如出一轍的差,卻極招小動物的喜歡,這隻靈鴿就是他幼年下山時得來的,靈鴿很貪吃,又被溫了了溺養的能不動則不動,日常都隐在山岚色衣袍寬大的袖間,輕易不會冒頭。
溫竹卿心内緊張一瞬,抓過胖鴿子,取下了其腳爪上的信,展開信紙,一目十行地看過去...
片刻後,原本的擔憂頓時散了個一幹二淨。
“師兄。”陸程哲湊了上來,“信上寫了什麼?”
溫竹卿将信紙攤開遞出,半揶揄半放松道:“信上說他們不慎中了圈套,被人溜了一夜,此刻剛破解出來正在往回趕,大約申時能趕回來。”
看紙張濕潤程度,這信應該是天微微泛白的時候寫的,信上還帶着清晨特有的露珠味道,約是這胖信鴿長久不動,速度不行,這才拖到了現在。
陸程哲接過信,隻見申時回來後,還有一句,“師兄不用擔心,我離開時在房間四周又加了一重禁制,隻要師兄待在裡面不輕易出來,便是安全的。”
在房間四周設下禁制,是他們自取到霜停後便開始的,畢竟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,夜晚再如何謹慎,陰謀算計也難免肆虐生長。
禁制設下第二夜便有人偷偷潛進,隻不過還沒摸進屋,就被門上的禁制擊退了去。
話至此,溫竹卿對祁步秋的欣賞不禁又多了幾分,要知道溫了了于陣法布道很是精通,能破解而入還能不驚動布陣人的,祁步秋算是第一人。
“師兄我們要等到申時麼?”
“不等了,晚一分回去霜停藥性便弱一分。”溫竹卿去拿起客棧桌子上的筆墨在宣紙上落下幾字,又将信紙卷成卷,塞進了信鴿腳爪的信桶處,“我給他們去了一封信,告之萬宗之巅會合即可。”
春晝小築偏室熱鬧了起來,爐鼎下方火焰忽高忽低跳躍着,藥廬四散出澀意,俨然一副烈火煉制的樣子。
時間不等人,馬不停蹄趕回萬宗之巅後,溫竹卿便撸着袖子忙了起來,霜停在外面多放一分便多一份不确定性,直到看着它們經過處理盡數投入到了爐鼎内,溫竹卿一直懸着的心,才算徹底放下來。
溫了了是第二天清晨回來的,腳剛踏上萬宗之巅的地盤,他便直奔春晝小築而去,推開門,來人頗有些不滿地抱怨道:“師兄,你怎麼不等我就走了?”
靈鴿是忠心的,但再忠心也改變不了心寬體胖速度緩慢的事實,等這隻胖鴿子迂回了一條長曲線飛到溫了了面前時,被陷阱圍困一夜的一幹人等早已回到了客棧。
溫了了看到溫竹卿不在先是大駭,與靈鴿溝通後,又是大怒,他就半天不在,竟又讓陸程哲這個小子捷足先登了。
溫了了怒氣沖沖,溫了了憤憤不平,可自家師兄卻悠閑自得得很,一邊拿着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火,一邊無視他的怒容。
“師兄!”溫了了更氣了。
溫竹卿終于施舍性地擡了下眼皮,但也僅是一下,“你太慢了,霜停的藥性等不得。”
平心而論,自家師兄給出的理由很有理,有理到簡直無懈可擊,可溫了了還是委屈,他莫名覺得敷衍...說不清道不明的敷衍...
具體哪裡敷衍呢?自然不可能是理由本身,既然不是理由,那就隻能是态度。
他總覺得自從落水後,同自己一起長大的師兄就變得不一樣了,具體哪裡不一樣?腦子又紛亂着。
“師兄,我總感覺你和以前不一樣了。”
溫竹卿揮着團扇回頭,“哪裡不一樣?”
溫了了搖搖頭,“說不出來,就是感覺不一樣了。”
變化,改變...其實都是一類詞,總結起來都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微妙感覺,感覺很好感受,但若是非要說出個一二三四五就難了,溫了了注視着溫竹卿臉龐,試圖在其上找到那具體的一二三四五,可那眼睛還是之前的眼睛,鼻子還是之前的鼻子,脾氣習性,動作習慣都與以前别無二緻,就連眼尾微蹙起的弧度都較從前一模一樣...根本找不到分毫切入點。
正愁悶時,陸程哲走了進來。
“陸程哲,你怎麼在這?”溫了了差點跳起來咋呼道。
高大身影并沒第一時間回答。
來人捧着木盤,一邊将木盤單手穩住,一邊将盤中熱茶穩穩當當遞到溫竹卿手裡,喚了聲‘師兄喝茶’這才轉過身不慌不忙回道:“我來幫師兄的忙!”
幫溫竹卿的忙?
溫了了就差将雙眼中的不信拽出來,扔地上踩了。
這個心懷鬼胎的小子,幫忙是假,伺機接近才是真吧!
溫了了看的門清,奈何自己師兄卻不放在心上,一邊端着茶杯一邊悠閑的在椅子上靠着,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靠近。
師兄啊!你可長點心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