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香古色房間亮了起來,眼前微光拂過,神使以光團形态現了形。
條件反射似的,溫竹卿從床下跳下,提起十二萬分戒備,“你...”
神使并不将他的戒備放在眼裡,似是挑挑眉地跳動兩下,冷然開口,“宿主應該聽話,主神選中你不是為了得到違逆!”冷然中還帶着幾許嘲諷,“何況你也無法違逆,所有拒絕反抗都不過笑話罷了。”
“主神?”其他人在傷心狀态下會失态,會暴怒,甚至無法思考,溫竹卿卻不同,除去其他三種情緒,他身上還多了一些東西,即事情發生後最快整理思路,恢複情緒的能力。
這可能與他過往的挫折經曆有關,于某些情況下更是成了他的助力。
比如...現在!
“主神?”溫竹卿聲音輕揚,尾音泛冷,“主神當真存在麼?”
“我為何來到這裡?存在意義又是什麼?是為原主讨回情債,還是成為一個傀儡,一個你們對付陸程哲的聽話傀儡?”
如果說溫竹卿之前隻是懷疑,那麼有了這番經曆後,他便可以确定了!
世間當真有主神?
難道不是裝神弄鬼的幕後之人?
這人假借主神之名,給了溫竹卿一個虛假目标,導出一場大戲,誘他步步入局,以他為棋子折磨陸程哲...
溫竹卿不知道這個人是誰?為什麼要這麼做?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?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?
但溫竹卿有種強烈預感,這人對陸程哲有所圖謀,為了這圖謀,塵世也好,怪病也好,情劫也好,都出自這人手筆。
這人是誰?能做到程度,當真非神不可!
可神坐擁無盡塵世,一個小小陸程哲于他來說又有什麼可圖謀的?
總不能是因為乾元命格...
溫竹卿默默想着,腦海突地靈光一現...
除非是乾元命格之後藏着更深的東西...
除非陸程哲身份,遠遠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!
這個念頭僅在溫竹卿腦海出現一秒便被他否定了,無他,僅因為陸程哲身世太幹淨,幹淨得找不到一絲半毫的疑團。
“你們究竟圖謀什麼?”溫竹卿控制不住問道。
“圖謀什麼不重要。”神使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,“你隻需知道你無法違背主神命令。”
“無法違背?我不信!”
或許是人定勝天的觀念深植骨髓,溫竹卿脫口而出便是否定。
“不信?”神使輕笑一聲,笑聲中滿是嘲諷。
似是為了證明,光團周身散出耀目亮光,呼應般的,青衿羽裳也抖動着發出亮光。
雙眸被亮光刺得幾乎睜不開,兩束光芒交相輝映下,溫竹卿驚訝發現貼身青衣竟然完全透明起來,卻并未春光外洩,皮膚上反而多了些密密麻麻的觸感。
勉強适應光線後,他眯起眼低頭看去,隻見軀體上居然憑空生出數萬根鮮紅細絲,細絲漂浮着,無規則擺動着,似是随風舞動的細密野草,又似海底浪潮各自為政,随心所欲毫無規律的魚群。
然而溫竹卿知道,那些細線并不是毫無規則的,它們甚至是極有邏輯的,隻要細細觀察,便能看到每一根都牢記使命的貫穿他的軀體,與軀體中的某個部位細密地打着結。
“這是?”
“傀儡線。”神使笑道:“名字是不是很形象?”
目的達到般,它收了周身光芒。
觸感慢慢消失,傀儡線慢慢消失,包括那種透明感也漸漸消失...
同時,青衣再次浮現出來。
這個過程中,溫竹卿有種奇異感覺,感覺那光芒并不是光芒,而是一把梭子,幾乎瞬間便将數不勝數的傀儡線編織成了一件青衣。
又感覺那些傀儡線是道橋梁,一頭連接着衣服,一頭連接皮肉下的筋骨神經,如提線傀儡般,将他從裡到外控制了起來,青衣不是衣服,更像一件遮羞布,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人,而并非木偶。
傀儡線不安分地湧動着,一會從手腕處穿出,一會從脖頸拂過,因着青衣罩體,他們變為了青色,形狀也粗糙了許多,細長條上浮現無數尖刺,乍一看竟同藤蔓沒什麼區别。
霎時間溫竹卿想到祁步秋,想到無極閣放肆的一夜,想到魔界中被控制後鑽心的疼...
“是這件衣服...”
溫竹卿徹底明白了。
那日的不受控制也好,失感違心也罷,都是因為這些傀儡線!
提線木偶怎能違背提線人的意志?
怪不得神使如此肯定。
怪不得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将異樣說出。
“你可以将他當做束縛你的衣服,也可以當做保護你的工具,畢竟這件青衣确實在很多時間保護過你。”
束縛?保護?
還不如說控制!
難怪記憶中其他法器都注明出處,唯有這個,唯有這個沒有絲毫解釋...
這根本就是對方為了控制自己而抛出的糖衣炮彈。
詫異憤怒後,溫竹卿心内又浮現出一抹希望...
如果阻礙他與陸程哲的是這件衣服...如果隻是一件衣服...
症結和曙光同時出現在前方...
沒有多想,他猛地擡手,不顧形象地撕扯着青衿羽裳,做着脫拽動作。
“你以為還能脫下來?”神使忍不住笑,“宿主何時這麼天真了?”
忽略耳邊嘲諷,溫竹卿固執地死命握緊手掌,拽脫掉也好,撕扯掉也好,甚至碎成一段段也好,隻要能脫下來就是好的!
然而無論如何用力撕扯,衣服都沒有任何變化,如同長在了皮肉外側,任何撕扯都毫無作用!
青中漾出一抹淡漠肉紅,那是皮膚在暴力對待下的後果。
“我勸你放棄吧!”神使好心提心,“青衿羽裳已與你的皮膚融合,要脫下去,除非全身脫層皮。”
脫層皮?脫層皮而已!
溫竹卿頭腦發熱得毫不畏懼,快走兩步,他從桌上搶起飛霜,眼睛不眨地貼着手腕皮膚割了下去。
神使眼神變了變,随後輕蔑地評價道:“愚不可及。”
愚不可及?
當真愚不可及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