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?陸程哲的主意也敢打?”
“乾元命格也是你們消受得起的?”
是夢境,又不單單是夢境。
疾言厲色先一步沖破黑暗傳入耳中,朦胧燭光亮起,溫竹卿看到兩具跪趴軀體。
他并非站在地上,而是以魂靈形态飄在半空中,是以俯視望去,能輕易看到兩具身體是如何彎曲到極緻,極緻中又是如何顫巍喘息。
也是角度關系,并看不到兩人臉色,隻能感到低到塵埃的小心翼翼。
“主人!”
一個響頭磕在地上,焦炭旁側的身軀連連告罪。
“是我禦下不嚴,主人要罰就罰我吧!”
“罰你?”聲音并不高,語氣卻冷冽異常,“這段時間的錯罰下去,你當自己還能有命?”
身軀聞言一怔,懼意湧上心頭,連帶着胸膛的呼吸聲都更弱了。
主位上的人沒有怒目圓睜,或者說他圓睜了,隻是溫竹卿看不到。
無論是哪種,這人與生俱來的威懾力絕對是強大的,都不需做什麼,隻要擺出一絲不悅唇角,便能令人感到巨大的足夠将人溺斃的壓力。
沒有求饒聲,跪在地上之人深知主人最讨厭連連讨饒的無用廢話。
更沒有自作聰明地逃跑,面前人坐擁主神之力,毀掉一個塵世都輕而易舉,又何況是兩個小小蝼蟻?
主子無情。
犯了錯的焦炭或許沒有深刻體會,焦炭身側之人卻格外明白,這麼多年跟随主人的人很多,誰不是小心翼翼,生怕一步踏錯就引火燒身?
他們主子的字典裡沒有寬宥二字。
一旦出錯就是焚骨燒魂。
“我身邊不留蠢笨之人,更不會留自作主張之人,你們便自我了斷吧。”
自我了斷……
已經是很寬恕的死法了。
若是上位之人下手,他們隻會痛苦萬倍。
手中長劍在遲疑中拔出,雙眸恐懼之餘又露出些許安慰。
那句話怎麼說來着?
好人不長命,禍害遺千年。
古言流傳千年,自是有些道理。
就在置在脖頸上的長臉即将抹脖而去,令責罰之血濺出時,天忽然暗了。
不是天陰的那種暗。
而是光芒斂去,包餃子般攏起的暗,光亮盡數消去,隻剩房内點燃的燭台,做着最後的抵抗。
預感般,三人轉頭望向窗外,同時看到被黑暗完全吞噬的月華。
“月食?”
“這次居然提前了這麼早!”
負在身後的手握緊,眉宇間是許多事未及完成的煩躁。
跪在地上的兩人卻是松了一口氣。
上天保佑,他們竟有如此好運。
“既然還沒動手,便也就不用自我了結了。”
果然...
上位之人收回了處決命令。
“起來吧,去做你們該做的!這次若是做得好,便既往不咎...”布下赦令後他又警告道:“若是達不到我的要求,你們知道會是什麼下場!”
“是。”
焦炭不敢停留地退下了,另一道身影卻猶豫了。
“停在這裡做什麼?”是淡漠卻充滿威脅的語氣,“是覺得時間太過充裕?還是活膩了?”
自然不是,隻是某些該問的還是要問清楚。
“這次還是要用之前的方法嗎?”詢問話語中透着小心。
“不然呢?”被詢問之人擡起眼皮,睥睨道:“除了溫竹卿,你手上還有更好的牌?”
跪俯身軀依舊匍匐,掂量幾許,他繼續道:“上次也用了這個方法,可陸程哲并沒有...”
“并沒有入魔?”話未說完,上位之人笃定道:“放心吧,這次他一定會入魔!”
入魔?
心髒一緊的同時瞬間豁然。
原來幕後之人所求的是這個!
“幕後之人究竟所圖為何?他們想在陸程哲身上得到什麼?”
“具體為何我也不知道,但我有種感覺...那人似乎希望陸程哲有情緒波動,更準确來說,是有負面的情緒波動。”
“雖然很缥缈,但我總感覺那人能因此能得到什麼。”
“除了溫竹卿還有更好的牌嗎?”
“上次也用了這個方法,可陸程哲并沒有...”
“放心吧,這次他一定會入魔!”
入魔,原來是入魔...
往昔萦繞在心上的,不解的,困惑的,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。
難怪要一直布設負面障礙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制造坎坷,原來幕後之人打的是這個主意。
他要通過這些坎坷潛移默化動搖神智,改變心神。
他要陸程哲背棄仙道,堕入邪道。
這并非一件易事,卻也并非難事。
絕對力量往往帶着強烈弊端,修仙一路更是如此——貪嗔癡怨,皆為執念,一旦求之不得,日久年深便極易生出心魔。
修為越高...越是容易...
神識若被心魔侵蝕,等待着的便是萬劫不複!
“剛放棄貌美新娘救了心尖尖上的師兄...若是這個時候心尖尖上的人突然出現,讓他葬身邪山,陸程哲心裡會是什麼滋味?”
“陸程哲會信嗎?”會信溫竹卿是真的要他死嗎?
“不用他相信。”語氣依舊笃定,聲音卻悠長而殘忍,“我會編織一個夢境,讓他沉浸其中無法自拔,直到入魔。”
“這一次陸程哲一定能如我所想,為我所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