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衫碎為殘片,鮮血淋漓了全身,化為一襲全新流動的紅衣。
這流動不僅來自貼身的玉佩澆灌,更多是飛霜下手後重新流溢而出的。
有簌簌白肉剝落,是刀鋒斬斷傀儡線同時,牽連到了表皮。
城門失火,殃及池魚。
若想徹底整治内裡,表面又如何獨善其身,隻能一同剝了去。
提起剝皮,你是不是想到血肉從皮膚裡彈出,獨留一個人形皮囊,哪怕有傷口,也隻是幾條長條傷口,整體看起來還是完整的。
事實...并非如此!
沒有一把刀能做到一擊下去由頭顱貫穿腳趾,更沒有哪個人能從傷痕剝離中輕松跳出...
是以從下刀剝離那刻,密集傷口和嶙峋傷痕便成了注定。
割下的表皮并非薄薄一片,而是不規則的深淺不一,有的連着白肉,有的連白肉之下的紅肉也剜了下來,就跟廚房案闆上的五花肉一樣。
地上碎肉姿勢也不盡相同,有的平鋪着,有的打着卷,有的側翻着...
唯一相同的是皆溢出淋漓血水。
脊背鋪滿冷汗,晶瑩汗水一路蔓延襲上額頭,滑入睫羽,綻出光斑地将面前場景虛化模糊了去。
模糊中,地上的皮不再是皮,肉也不再是肉,而是一個個顫抖着喊疼的小孩,它們從他的身體上墜下,承載着他痛苦。
控制傀儡線之人臉色終于變了,不是面前局面無法控制,而是不敢相信當真有人敢于承受剝皮之苦。
圖什麼呢?
斬斷傀儡線獲取自由?
先前已經說了,徹底清除傀儡線,性命也就保不住了!
又有哪門子的自由?
何況傀儡線怎麼可能盡斷?
在盡斷前,光血流不止就夠生生耗死一個人!
這根本是以生命為代價來反抗一件根本不可能成功之事!
“你這是以死來反抗?”這麼想着,神使也便這麼說了出來。
溫竹卿沒說話,隻在切割腹部皮肉時露出個溢滿鮮血,含淚含喜的釋懷之笑。
是啊,他在用死亡反抗,而且馬上就要反抗成功了!
四肢已經結束了,隻要在切割完腹部,背部...一切就都能結束了。
月食漸漸褪去,皎月清輝穿窗而過,如同自由之翼倏然展開,僅需一步之遙,就能帶他翺翔天際!
“我佩服你的毅力,可惜各自為政,我注定不能讓你成功!”
話音落地,斷裂傀儡線被飓風刮起,血肉模糊中,它們不斷生長,如盛夏密集野草,不一會就一蹦三尺高。
下一秒,像是接收到什麼命令,這三尺高聚攏到一起,緊貼一處,所有斷開處一齊連接着,恢複着。
“不,不要!”
握緊刀子的手抖了抖,連帶着心髒都一陣顫動。
這便是降維打擊嗎?
三年籌謀,一朝實行,費盡周身力氣,不過換來一次苦痛枉然,不過一次痛徹功虧一篑!
“時間到了,你必須出場了。”
耳邊梵音增大,随着傀儡線擺出往前的動勢,溫竹卿被迫丢棄飛霜地向前邁着。
“不要!”
是一句無力廢話。
無論如何掙紮,都無法阻止朝門扉而去的步伐。
咚,咚,咚。
手掌重擊着透明屏障,随着這重擊,透明屏障承受不住的碎裂過半...隻要再來一掌,就會完全碎裂而去。
碎裂之後是什麼?
傷害?
逼迫?
溫竹卿不願想。
冥冥中,一道死路蜿蜒了下來,由夢境延伸到現實中,同樣鮮血淋漓,同樣死氣沉沉。
他又要傷害陸程哲了嗎?
這次甚至要逼得對方入魔嗎?
這和讓他去死又有什麼差别?
眨眨眼,眼淚混着血水滑落,身軀在兩股勢力的争搶中,痛苦地縮成了一團。
他不能。
他真的不能。
他甯願自我了結,甯願用這個世界最殘忍的方法死去。
還好,九死一生終有生路。
千鈞一發之際,一束金光自天際落下,沖擊波般充滿了空曠房間。
“啊!”
為金光擊中,神使慘叫着被彈飛出去,同時光束化為一個球形,将渾身泛血的淋漓身軀保護了起來。
“哪裡來的金光?”
溫竹卿不知道這光來自何處,也不知為何相助,隻知道它絕對是仁慈而強大的。
像母親寬廣的懷抱,父親憨實的脊背。
光輝中,束縛盡消,快速生長的細線受到了遏制,甚至還出現了反向回流的勢頭。
機會!
真正的機會!
與以前都不同。
這才是真正的可以成功擺脫傀儡線的機會。
不敢錯過,溫竹卿團成一團的身子掙紮着跪坐而起,一邊執起飛霜,一邊伸出手腕...
沒人知道這光會持續多久,更不知暫時被擊退的神使會何時殺回來,他一刻也不敢耽誤...
然而周身力量已經到極限了。
不待手腕痛意傳來,指骨便是一痛,随後飛霜連同軀體皆脫力地跌在了地上。
再次嘗試,也不過摔得更狠,飛霜飛出更遠而已。
不算意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