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溫仙君?”
随着封印,千亭聲音逐漸變弱,如同當頭罩了一床棉被,悶悶地嗡鳴着。
呼喚拍門之人當然不會閑來沒事在頭上蓋一床棉被,究其原因,是屋内因封印升起的屏障造成的。
屏障是透明的,四四方方的罩滿了房内每一處,能最大程度上隔絕一切,如聲音,如某種控制力量。
溫竹卿花費三年将其琢磨研究了出來,卻并未試驗過。
是以這隔絕到底有多少效用,他不知道,效果能持續多久,更是兩眼一抹黑,抓瞎。
梵音似的诏令響了起來,大腦還未來得及拒絕,雙手便不受控制合在一起,十指更是被迫掐訣,擺出了解印手勢。
“解印,解開這礙事的屏障!”
解開?
解開你大爺!
心中繃着一口氣,溫竹卿銀牙咬碎地後退着,手臂擺動地制造着混亂。
“解開。”
“出去。”
“去見陸程哲。”
诏令一聲強過一聲,身體在兩股力量牽引下時而踉跄,時而停滞。
手不由己身的上下擺動着,十指更是以一種詭異弧度扭曲,中指不顧死活的上翹,食指卻極力下凹,像詭異彎曲的枯枝,蜿蜒盤旋的藤蔓,就是不像一雙正常手掌。
“放棄掙紮!”
“你無法反抗。”
“再多抗争也不過自讨苦吃罷了!”
無法反抗?
誰說的?
彎曲到極緻的藤蔓雙手快速掐了個手勢,推動體内的禁忌之力急速運轉着。
也許他終身都不能擺脫棋子的命運,但棋子可以選擇不被控制的玉石俱焚。
“是想催動禁忌之法尋死?”
幕後之人不見一絲驚慌,隻輕輕擡了擡手。
很輕易地,随着這擡手,湧到胸膛中的禁忌之法被無數細線阻攔捆綁了起來。
一陣尖刀般的疼痛襲過,更是完全消減,銷聲匿迹地散了去。
就如同這禁忌之法從未施行過一般。
“你以為這樣就能解脫?”
“真是可笑!”
胸膛一陣涼意,詫異之餘是一陣悲哀的了然。
是啊,他怎麼會有這種天真且可笑的想法?
幕後之人,身處高位,俯視蒼生,有什麼是能躲過他雙目的。
原本以為禁忌之法能成功,是因為三年來的隐秘所為...
然而不過又是一次貓兒逗鼠的無用功!
“接受吧,這就是你的宿命!”
什麼宿命?
注定傷害陸程哲的宿命?
他才不要這種宿命!
縱使他不過是隻被黏在砧闆上,随時都會被尖刺斃命的老鼠,他也不要這種宿命!
額頭滲出冷汗,銀牙因痛苦咬的更碎。
随着細線扯動,反抗身軀撞上桌角,後腰一痛,身軀跌倒翻滾在地上,随身攜帶的靈草丸藥也跟着灑落了一地。
“溫仙君,你怎麼了?”
門口說話聲悶悶傳進來,跌落聲同樣悶悶地傳了出去。
千亭加重拍門聲,原就焦急的聲音變得更焦急。
我沒事!
溫竹卿将回複之言吞進喉嚨,掙紮着起身。
有細線纏繞而上,約是掌控傀儡線之人發現單是體内絲線不能順利控制這具身體,細線蔓延而出,化為有形纏繞在了四肢上。
飛霜——溫竹卿召來飛霜幹脆利落砍斷了那纏繞,然下一秒,細線便再次蔓延上來。
再次斬斷,再次纏繞。
再再次斬斷,再再次纏繞。
最後一次,不等再纏繞,飛霜刀刃翻轉,直刺入了手腕,利刃橫切,在皮肉中翻轉攪動着。
“你以為還能脫下來?”
“青衿羽裳已與你的皮膚融合,要脫下去,除非全身脫層皮。”
往昔對話在腦海中浮現,事情發展到如今,溫竹卿所糾結的已經不是脫不脫得下一件衣服...而是他必須走上老路,拼死一試,無論能否解脫,這都是他唯一能抗争的方法。
“你想斬斷所有傀儡線?”神使虛無缥缈的聲音響着,“别怪我沒提醒你,這些細線與你的魂魄相連,若是盡數斬斷,你也将魂裂而亡。”
魂裂而亡?
人生自古誰無死。
隻是死法不同而已,又有什麼可懼的?
溫竹卿充耳不聞的手持飛霜繼續深入着,切割着,斬斷着,像一個機器,沒有猶豫,沒有停息。
憑借這股狠勁,不多時皮肉外翻,鮮血四溢,傀儡線也斷的越來越多,多到給人以一種即将成功的假象。
然終究是假象。
控制傀儡線之人始終帶着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冷嘲态度,随着一個殘忍微笑,先前斷裂的細線不費吹灰之力地再度連接起來,不僅連接,斷裂細線比之先前還要堅硬,結實。
說不失望是假的,可如今情況也沒時間讓他慢慢失望頹廢。